(十一)登临

没了木木的阻碍,邦妮的阵又是识得老头子的,他得以大摇大摆的撸着猫进门,然后被横陈在地上的安倱吓了一跳。

好家伙,坏小子跟这等着呢,一丝不……苟啊?

不过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老头子被自己的诸多想法吓了一跳,本以为自家闺女跟何欢两个是个挺靠谱的搭档,不过看上去,他有必要好好和两个人沟通一下。

怀里吃着小黄鱼的木木深以为然。

那边的两个人倒没有被老头子的念叨引出喷嚏,正忙着惊叹还来不及呢。

虽然说老头子入墓必诈尸的传统,被盛爻完美的继承了下来,但是物极必反的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好运气。

本来众人以为自己都将要葬身蛇腹的,结果发现那条巨蟒居然停在了盛爻面前,温顺的蹭了蹭她的手,然后把头贴在了盛爻的那块尸玉上,黄白色的玉闪过一道幽绿的光,然后温度也渐渐变得温和起来。

直到真真切切的站在塔顶巨大的佛像之前,他们才勉强接受了,自己坐了一趟免费的蟒蛇之旅这个事实。

金鳞岂是池中物,这条大蟒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岁,极为粗壮,仔细分辨,能看到尾上的鳍。鳞片坚硬而冰冷,头上长有两个小小的鹿角,嘴则越来越像马。

——如果不是政策因素,很可能这条蛇早已经成龙了。

但是其实现在它这种半龙半蛇的状态,再加上傻傻的表情,倒也给人一种呆到深处自然萌的感觉。

方形的大嘴时不时就要去盛爻手边蹭一蹭,不给碰还要小可怜似的看着你,怎么看都像是木木的翻版,弄得邦妮想把她挪到家里养着。

一个带着黑猫和大蛇的女巫,嗯,再去买把木棍扫帚吧。

盛爻看着她冒星星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把众人分散开来找路。虽然坐了一趟观光缆车,这种地方却完全不想让人多待。

和外面繁复华丽的景象相比,塔顶是一派肃穆到近乎恐怖的寂寥。

虽然在幻境多少有些猜测,然而亲眼看到的时候,邦妮还是有些惊恐。

柔然人在迁入沙漠深处之后,崇拜的居然是欢喜佛。

且不说佛教究竟是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就是她们这个佛像的造型,就充满了浓浓的哥特风情。

在佛的座下不是莲台,而是一条条条交缠着的蛇,在彼此的身躯上游走着,扭曲成一个变了形的传统云气纹,主体上最为粗壮的两条蛇几乎是在一个蛇尾上生出了两个头,然后两个头彼此撕咬着向着身后的蛇尾探去,像是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由生而死,既死而生。

衔尾蛇本就是一种极为强烈的繁衍暗示,更何况是交缠在一起额无数条蛇,它们彼此纠结的同时还在不停地向着其他蛇的身体内部钻着,大蛇身上所有暴露出的孔隙都塞满了无数的中蛇小蛇。

弱肉强食,等级森严,本能的繁衍和吞噬的念头,如果不是错觉,柔然人精湛的雕刻技术还描绘出了蛇身上的表情,如果蛇可以有的话,痛苦而又绝望的挣扎,带着一丝新生的希望,和最为本能的快感。

它们上方,虽说乍一看像是宝相庄严的佛像,细看却带着仙人的闲散,放浪的体态又和庄严格格不入。

最为让人不解的是,祂的头顶,还有一座极为华丽的用无数宝石堆砌出来的,硕大的皇冠。

非神非佛也非仙,若为人皇怎成道。

巨蟒大概可以和人沟通,但是他们突然开始觉得,似乎沟通出了偏差,最后一位国师,究竟是要有怎样的成就,才能被葬在万神塔的这样一个地方?

带着重重的疑问,他们在正殿绕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汇合之后决定向后去,巨蟒却像是畏惧着什么似的,只敢在刚刚上来的地方远远看着,却一步不敢上前了。

反正这个大家伙长了几十米长也不是专门卖萌的,几个人也就扔下了它,转身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盛爻突然停下来,远远的向后看过去。

却不是在看那个依依不舍千里送夫脸的巨蟒。

黑暗之中,她突然感觉到一双窥探的眼睛,不是刚刚在迷宫中那种被人监视的窥探,而是善意的,还带着疑惑的探视。

而且这双眼,似乎带着某种让人熟悉的温度,和某种治愈系的温暖,就好像小时候的林语,自己的生命力满的都要冒出来一样,于是非要分给周围的人一些。

但林语的目光那个时候是坚毅隐忍,现在是艰难求生,从来不是这样春风化雨的类型。

行进中的几人看见她停了下来,也都止步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进展,却发现盛爻在和什么人对是一样,看着空地,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了。

林语看着她近乎解脱了的微笑,赶忙伸出手来拉了拉盛爻的衣角。

“怎么,这诡异的异端神给你指示了?那也别便宜了这儿这堆骨头架子是吧,你看看啊,咱好歹小时候也能算半个青梅竹马,要不就……诶呦呦……”

邦妮轻轻地把手伸到了林语的胳膊下面,挑准了最嫩的一块肉,轻轻提起,旋转一百八十度。

盛爻却几乎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死死的盯住了林语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林语都感觉不到疼了。

他几乎又看见了小时候的盛爻,小时候,拧断了三个男孩胳膊的盛爻。

三个,比她高两头,从小习武的男孩。

那是她到医馆半年之后的时候了,老头子已经出发去找药,何欢身上的伤反反复复总不利索,两个人都没有多大的玩心,整日基本上也就是在小屋里看看书,林语来送药照料的时候,带上一些玩具,三个人摆弄一会,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就默默别过,然后在尴尬蔓延之前,恢复相安无事的状态。

倒是这样漫长的琐碎日子给了他们一种小小的默契,盛爻没过过正经日子,林语的夜晚和不得不外出的日子即使到后来也是他的噩梦,何欢倒是不曾经历世事,却遭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悲哀。

这样琐碎的美好,几乎是苍天给他们的恩赐。

那个时候盛爻瘦出了一副我见犹怜的萧索,又有一副极为周正的五官做底子,配上那苍白的面色,街巷上的半大小子,都是动过心思的。

然而她不常出门,人又冷冷的,多少小心思也就随着初春的柳絮一道,散尽了无边的流水之中,落花流水总无意,连点风影都捕捉不到。

有几个不听话的算准了她出门的时候,总在医馆后面的小巷堵她,都被她圆融的处理掉了,能从人吃人活着的人堆里完完整整的爬出来,最多在身上沾了点冬天飞起的煤灰,几个小混混而已,又算什么呢?

她没和任何人说,说了也没有用,能帮她的大人,基本上没有。

直到有一天,林语在后门遇到了三个混小子,胳膊都逛荡着,腿脚也不太灵便,虽然明面看上去没什么伤,仔细检查下去,却是浑身的小伤,再重上三分,肺腑都要移位。

他当然知道这几个混小子平日都干些什么,但是也不至于不敢从医馆正门走。

拿药的时候不注意被盛爻丢了一把巴豆进去,他大致出来这帮人干了什么,也就没制止盛爻。

等到没人的时候,他找到盛爻,悄悄问她,究竟吃亏没有。

盛爻一脸防备的躲开他,只觉得这个平日斯文的人不过如此,也是那种别的猫碰了一条鱼自己还想插手的货色,懒得搭理。

正要走,却被拦了下来,“别说待的时日长了,咱们关系不错,就算你只是第一次来这的病人,我就不可能放任你出任何事情。”

“那帮混小子要是没做什么也就罢了,要真做了什么,我治好了他们的伤,再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小的一个他,说的那样坚定认真,那样郑重,而且近乎立誓一样奉行着他的原则。

盛爻小小的世界突然被点亮了,她来这世上,碰到的纯粹的善意太少,这样纯粹的医者更少。林语这样的人,似乎真的天生就该做一个医者,甚至能矫正别人病态的对生命的执着。

可是多年之后,林语几乎变成了一个病态求生的人,却没人能解开他心口一抹妖艳的鹤顶红。

盛爻依旧保持着当年被林语带出来的生命力,直到刚刚,她差点追出去,又被他拉了回来,有一刹那,几乎想像当初一样,折断林语的胳膊。

邦妮突然觉得一冷,这地方,似乎不能久待,她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渐渐由内而外的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虽然来源似乎很远很远,但这个地方显然在加剧这个过程。

她抓紧了林语的衣服。

邦妮的店同样冰冷刺骨,老头子抱着木木开着空凋电暖气都没有丝毫缓解。

他当初把这块冥石寄回来只是想以防万一,并没想过这块石头会给宝贝闺女,带回来一个抖m属性的果男。

而且这个男人的照片就挂在蝶语的书架上。

他哆嗦着拿出笔,开始给两个小姑娘构思人生哲学,却被地上的安倱打断了思绪。

在一段时间里,他居然开始由内而外的腐烂,尸臭味充满了整个屋子,过了一阵子不再腐烂,又开始慢慢的自我修复,身上的伤口有的好了有的又烂开,有的在流脓,有的在冒尸油。

见过的粽子多了,没见过薛定谔的粽子。

粽子多半是强行留在人间的死灵,然而安倱却像一个卡在生死之间的活人,进了薛定谔的盒子却没人把他打开。

他的循环系统运行正常,心脏不在跳动,呼吸时有时无,不知道处在哪个频道。

吓得多年不摆阵的老头子在他身边摆了无数个压粽子的大阵。

然而就在刚刚,老头子清楚的听见了咚的一声。

心跳的声音。

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木木的。

喵呜一下,木木全身的毛都扎了起来,绿色的眼睛一瞬间变红了

屋里的一人一猫如临大敌的同时,安倱却悄无声息了下来。

说他是薛定谔的粽子也不为过,这也正是他当初被斯塔夫选中的原因。他出生的时候,救护车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翻了,全车人都不幸罹难。

他母亲出嫁之时是自己走上了教堂的红毯,他父亲在当地又只是一个辛苦打工的新移民,并没有多少钱,下葬之前,只好将他母亲停在当地作为破败的一座据说闹鬼的教堂里。

三日后,恰好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时,安倱出生了。

当然,是个死胎。

不过既然是个孩子,怎么也要有个小小的棺材,父亲又托人打了一副棺材,这一打,就是四个月。

万圣节那天,棺材做好了,带着千般不舍与万分无奈,他父亲把小小的带着胎血的安倱,安置在了橡木棺材里。

然后就是哇的一声哭嚎,安倱慢慢吸收干净了身上的胎血,活了过来。

然而他父亲被吓得着实不轻,手一滑,被橡木穿透了胸肺,一腔热血淋了安倱满身。

亲友们草草安葬了他父亲,就把小安倱丢到了福利院。

嗯,闹鬼的那种,不用走太多手续。

名字虽说勉强靠上了神兽混沌,却也一听就知道,是含混着糊弄过去的。

恍恍惚惚长到九岁,斯塔夫到福利院送温暖,本来看他阴气太重生气不足,也是不合适做个医者的,却在临行前,看见了他被一辆卡车碾压过去的情景。

他虽然血肉模糊,却并没持续太久,反而出现在了路旁边福利院的门口,又没等斯塔夫惊讶完,就自己活了过来。

——几十亿人可能都没有一个的,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

由死而生,既生已死。

斯塔夫主灵修,自然放不下这块宝贝,从此带着他,心肝一样疼着。

只一样,要他死去无数次,来窥探生死,探究人生。

他替千万人抚平伤痛,午夜梦回,却没人替他安魂。

他往常都是在一个失去了颜色的模糊地带,像是人间,又不是人间,扭曲而且夸张,在那有无数的“人”,他可以和他们交流,进而用短短的几十年,过完无数人的一辈子。

人死前确实会回顾自己这一生的过往,然而那个过程一直要持续到死掉之后的很久很久,就好像突然焦虑失眠,困的发疯又睡不着觉,无数想法一股脑的冲进自己的脑海。

在这个灰色地带中的人,有几种情况,有的漠视或者接受了自己绞尽脑汁的一生,三日返乡都用不了就走了,头七都不回来。这种人要不然一生安详美满,要不然孑然一身,反正都是死后了无牵挂的类型。

还有人魂牵梦萦,逡巡不走,三日,五日,头七,百天,周年,人间给了他们无数祭奠的仪式,有的让他们放下心走了,有的却让他们徘徊不住,如果不能安心离去,可能会成为怨灵,可能会就此消失,也可能会有人接引。

——最后一种越来越少了,他们都说,摆渡的已消失很久了,岸边的花丛也枯败很久了。

这里还有生魂,就是植物人或者偶尔闯入的深度睡眠的人,不小心魂魄离体,进入生死之间。如果有合适的人接引,或者自己求生意志强烈,从活动一个手指开始控制自己的身体,也多半都能回到人间。

再就是那种怨念深重或者戾气惊人的灵体,难分善恶,只是执着于自己的情绪难以自拔。除了攻击性太强的,成为各种恐怖小说的最佳主角,剩下的一般都很喜欢和别人聊天,尤其是安倱这种自带治愈气场的。

他能帮他们理清自己的一声,获得真正的安宁,不用人接应也能得到安息。

安倱安倱,安亡者魂,解生者惑。

倒是给这个区域的治安做出了杰出贡献。

不过这一次大不一样了,画面一点点模糊,他在远处一片黑暗中,有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然后,本能地朝着移动着。天空中有一只鸟,雪白的身子拖着长长的尾羽,朱砂的喙发出一阵阵悠扬的叫声。

漫长的黑暗中,天地的界限都逐渐消失了。

天之为何?其广无涯。

地之为何?流水汤汤。

天地苍茫,唯一川一鸟,孤舟一只,残花一丛。

突然,一只白鸟不管不顾的开始号叫,然后天地间出现无数应和的声音,无数白鸟穿过漆黑的天幕和猩红的河水,飞向远方。

安倱站在船上,一席黑衣遮住了他周身的一切,然后本能的拿起了桨,接了岸上的人,收了一两个硬币丢进筐里。

那筐里,从贝壳到龟甲,从开元通宝到袁氏大头,还有五毛一块的,黄的白的混杂在一起。

上了船的人不全是安然的,也有暴躁有所牵扯的。

他就和他们聊聊天,这么多年下来,所有人什么脾性,都见过了。

终点处有个白袍的人,看不清模样,他也并不上岸,船上的人下了岸,远远的回望一眼人世,再有什么牵挂的,就唤一只玄鸟下来,说上两句,也就走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此去经年,良辰美景,千万人讲过了,也就索然了。

直到有一天,一只玄鸟她如此努力的想冲上船,然而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一层厚重的隔阂,可望不可即。

就像岸上那白袍的人,他永远看不透那人的身形。

好像有无数玄鸟在向他传递消息,然后他意识到,似乎是三日返乡的时候了。

他却并没有什么牵挂的,除了小时候匆匆一面,后来却交情不浅的小姑娘。

于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他上了岸,走回那片灰色的世界。这里的空间倒是扭曲的一派祥和,连台上的菩萨宝相庄严,慈眉善目,下巴微颔,怜爱的看向世人,身边仙禽瑞兽,好生优雅。

他在几个人中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可惜,小姑娘看不到他。

有些失望的,他转身要走,然而将离之际,却突然发现了一株盛开的小花,灼灼其华,不可方物,尤其是那份对生命的执著,和当年她风风火火拎着邦妮闯进他已经关门的咨询室的时候一样,近乎火焰一样烧穿了他常年麻木中带来的漠然。

两相对视,又是一眼万年。

有时候,只要那么一个瞬间,你还觉得,活着真好,心脏就还能积聚出,继续跳动的力气。

“咚咚。”

又是几声响起来,已然习惯了刚才的节奏的一人一猫差点直接转换成攻击模式,这才发现,原来师门外响起的敲门声。

老头子过去开了门,门外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西装革履,活像个刚毕业兼职卖保险的。

“您好,嘉怡广告公司公关部门,请问何经理的店,是在这里吗?”

老头子颇为不解,然而好像何欢确实是在这家公司工作,便应承下来,“你们那个何经理,是说何欢吗?”

“是的,您是盛先生吧?”男生微微颔首,有礼貌的微笑起来,却并不十分拘谨。

老头子的疑惑更为严重,“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何先生?”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组织了一次旅行活动,盛爻小姐跟何经理都已经在罗布泊景点了,最近信号不太好,刚刚您不是和公司联系吗,所以她们托我联系您,去一趟公司,办一些手续之后,再去和他们会合。”

迷迷糊糊的,老头子上了他的车,回手关了门,把双目赤红想要吃人的木木pia在了门上。

一抬头却又是熟人,刚刚火车上的男人换了一声轻便的休闲装,憨憨厚厚的对着他打招呼,“老哥,没想到你家闺女也葛这公司上班儿啊,这都是缘分啊……”

小男生回头对着木木做了一个胜利的微笑,随手把身后燃烧的迷迭香扔了,又拿出消音手枪,给街道拐角处放了两枪,然后上了车。

“爸,你和盛先生认识啊?”

“可不咋地,刚葛火车上认识的,他说他进城看闺女,我说来看看儿喜妇儿。这家你瞅瞅你妈,还不来不来的,儿子葛城里混的这么好,能不来看看嘛?”

强行压下去给这人一刀的冲动,“嘉怡广告公司”的路虎,开了车。

街角那几个人正好是昨天被木木大人整治过得,这一下倒是有理由交差了。

——可算有了真实的伤。

为首的那人拿出电话,唯唯诺诺的汇报了一番,然后听见电话里又是一阵哀嚎。

挂了电话,他们回撤回总部。

却并不知道,那头的主教,盛怒之下,已经把他们的名字换成了红色。

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之后,他拿出一块尸玉丢给身边的人,“你带上一队人去柔然王城里等着,我就不信了,我玩不过他们。”

回首,他砸碎了面前漆黑一片的屏幕,瘫坐在椅子上。

他最想出现在屏幕里接受掌控的一行人,显然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刚刚的小插曲有些不太愉快,但是他们空前一致的觉得这地方邪性,于是加快了搜寻的步伐。

林语聊起小时候的故事,觉得盛爻那个时候就奠定了一代悍妇的基础,人家百般调戏没事,但凡编扯一点她和老头子的龃龉,或者说这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就是筋断骨裂的下场。

“还要在人家外敷的药里加上印度魔鬼椒,调皮,我怎么也是个大夫啊,不管之后他们多门罪大恶极,没有判决之前,他们都不能在我手里出事啊。”

盛爻回头,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林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撒了点巴豆,外用也不能拉多长时间肚子的。”

两人面面相觑,那是……

“是我,欺负人的坏孩子难道不该惩罚吗?”邦妮在他们悲伤做了一个鬼脸。

旁边的龙三难得做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小法师不显山不露水,平时迷糊中二一起来,还有这么生猛的过往吗?

这一打岔,他们居然都没细细观察这个墓,两侧的墙上居然有龛,龛下面,雕刻着无数扭曲的蛇,栩栩如生,鳞片上带着反光的粘液。

刚刚不曾注意,此地虽已经身处沙漠,却阴气逼人,这时候几个人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

作为最后一任国师,墓穴建造竟也不仓促,然而让人不解的是,居然还有祭祀的痕迹。

盛爻突然有种阴森的感觉,而且愈加严重。

她有些害怕自己的直觉——好的不灵,坏的灵。

等到她看见成队的陶俑,又走到放着棺椁的大殿里,看见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时候,她的脑袋又一次嗡一下炸开了。

——先是神道,接着是陶俑,然后呢?公主吗?!鬼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