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跑计划

半个月后，时间已经到了五月，天气也开始变暖了，太阳清醒了一些，不再像冬天那样的懒洋洋的，一些凉爽的衣服已经开始穿起来，一些凉爽的风也吹了起来，一些漂亮的花朵悄然绽放在北京的大街上，整个北京城看起来像是一座美丽的城堡。

可变暖的五月却给漠北带来了比十二月还冷的消息。

黎优优怀孕了！

如果问这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人是谁？第一是黎优优、第二是黎优优、第三还是黎优优，从1到100都是黎优优，假如世界上没有叫黎优优的这个人那该多好，要是造物主在创造人的时候一个大意把黎优优给忘了该多好！黎优优是谁？对漠北来说这是一个禁忌的名字！

这时候，谁不感叹命运是一个环，谁能想到她的美术老师和他的爸爸搞到了一起去？

从她踏进她家的那一步开始，命运的转盘就已经向着不可逆的方向转去了，可笑在于这个女人是妈妈费尽力气才帮自己寻来，好吃好喝招待了三年之多！

这样的黎优优竟然怀孕了，38岁的黎优优，竟然还敢怀孕？在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之后！

那个女人跟那个男人竟然敢心安理得的过起了小日子？怎么可以，怎么能够！难道不会愧疚的要死？！夜深人静的时候不会睡不着？！要多心大！多没良心！多恨人！

偏偏那个人还敢站到她的面前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北北，要知道当年的事情你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小肚子有些微凸，头发盘成髻的女人嘴一张一合，死了一个人散了一个家庭的事就被轻描淡写过去了，“北北，你要知道我们是后来才在一起的”

漠北紧紧的端着手里滚烫的咖啡，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它泼到那个女人的脸上，那样的话妈妈该多失望，一直以来妈妈都希望漠北能长成温婉居家不卑不亢的样子，所以她不能把自己变成泼妇。

可看着她就忍不住去想，要是当年没有这个女人，妈妈还会跳楼吗？

要是当年妈妈没有跳楼，漠北也就不用在别人的家里长大，可能和顾一隅有着不一样的开始，或者压根就不会喜欢上顾一隅，那么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烦恼！

“北北，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难过”这个女人还在说还在说，“不过，听说收养你的那家人很有钱？你生活的好像还不错？”说了半天废话，她终于说道了正题上。

“北北，你知道你爸爸在的公司一直不景气，今年单位裁员你爸爸也在名单上，而我早就辞职在家了”

家？她竟然敢跟她说家？漠北盯着冒热气的咖啡，妈妈，我快忍不住了。

“我，刚查出来怀孕了”她淡淡的说，把产检单放在漠北面前。

怀孕？漠北手里的咖啡举到半空中，怀孕？她刚刚说怀孕？！

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肚子，有些许微凸，她穿着比较宽大的衣服所以看起来不是特别明显。

“五个月了”她声音甜蜜，还像当初教自己的时候那样，好像下一秒就会唱起歌来，好像一唱歌夜莺就会飞来。

紧紧的盯着她的肚子，那里面，竟然敢有一个孩子！漠北想她的咖啡是一定要泼在她的脸上了！

手一抬，马上胸腔里沸腾的那把火就要点燃了，只是还没等咖啡浇出去，就有人制止了她。

是他！不用想也是他，十年没有见面，十年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个短信，没有一张卡片！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死的不是妈妈而是他，可是狠狠捏住她手得力道的不是他又是谁？

他拿下漠北手里的咖啡他站到她的面前，叫：“北北。”

还是那般亲密的叫法，像是世界上他最为珍爱的宝贝，曾经她也以为是以为自己是他的掌上明珠，虽然没有好看的芭比没有漂亮的花裙子可是他的宠爱比任何物质的东西都要温暖。

漠北盯着自己的手腕，刚刚叫她北北的人把她的手腕捏的通红。

面前的男人仿佛还是当年的样子，半新不旧的西装，棕褐色的皮鞋，梳平头，说话的语气里总像是在关心，只是头发变成了花白的一片，他才四十几岁。

“好久不见了，北北”他伸出手想拍拍漠北的脑袋。

头一偏，漠北面无表情的躲过他的手，他的手堪堪的停在半空，尴尬的呵呵两声。

黎优优站起来，他慌忙去扶，漠北头转到一边，不想看那两个人假惺惺。

“北北”黎优优喘着气开口：“本来我真不想说的，可是现在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你就看在我肚子里孩子是你弟弟的份儿上帮帮我和你爸爸吧？嗯？”

漠北的脸偏着，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

“北北，帮帮我们，你也不需要做什么你就简单跟顾家提一下，给你爸爸介绍个工作，或者是支援我们点现金？我保证就这一次，而且我可以给你打欠条的，你爸爸肯定会还你的，顾家那么有钱这些都是小事，可对我们真的是天塌下来了，你就当，当我们来打秋风来了”多可笑，自己的爸爸向女儿来打秋风。

“你就看在你弟弟的份儿上？”一旁的莫正脸色蜡黄，看了眼妻子凸起的肚子瘪了瘪嘴，“北北，你就帮爸爸这一回！”

漠北有点儿想笑，当初她为什么认为这个男人是世界上的最好的爸爸？

睁开眼睛看他们，在她的注视下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住了嘴，看着她的目光表现的像是急于讨好的熊孩子，呵，熊孩子要比他们讨喜多了。

“除非，你们能让我妈妈活过来！”漠北手里的咖啡终究是没有泼出去。

说完不管他们在背后的大喊，跑出了旋转门外，一口气跑到街道，拦了一辆车，还好不堵车，漠北告诉司机，能多快就多快。

去哪？能多远就多远。

漠北不敢慢一慢下来他们的样子就会印到脑袋上，一慢下来妈妈的红裙子就会跑到脑袋里，像溺水一般周而复始。

车子一直走一直走，最后司机问她，“小姑娘，你这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伤心事？怎么会？漠北摇摇头，这些年她已经把他们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想不起来了，怎么会伤心呢？

司机大叔了然的摇摇头叹气，带着一股子京腔：“小姑娘，你不说我也知道，还不就是你们年轻人的那点儿事，再不就是遇到了一点儿挫折，听大爷的话，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会知道现在觉得天大的了不得的事，到以后再回头看的时候，根本就不算个事儿，那时候你该自己嘲笑自己个了。”

会吗？在时间面前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吗？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都会被一点点抚平吗？

漠北的眉毛又紧紧地蹙了起来眉心的地方有小小的褶皱，她的脸就一直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大叔，去郊区吧”顾爸爸一家在那有套房子，不常去。

漠北倒是比他们多去过几次，那是一个一提起就会打心里很幸福的地方，特别是清晨，那里的太阳比别的地方起的早，早上的时候就满满的都是阳光，鸟叫声就像是闹钟。

窗前有几盆绿油油的盆栽，一开窗户就会有清爽的风带来露珠或者青草的香，院里有个小小的人工湖，垂着两棵歪脖子柳树，边上摆了把藤椅，旁边有个圆圆的矮矮的石桌，石桌上总摆着一壶刚泡好的茶。

太阳下山的时候日头不辣，上了年纪的人爱这个时候出来唠嗑，伴着冒烟的茶香边唠叨边比划，刚学会跑的小孙子莽莽撞撞的跑进刚做好饭的隔壁家，出来的时候嘴里嚼着水果味的冰糖，脸上沾满了鸡大腿的油花。

矮矮的房子，矮矮的草丛，矮矮的门檐儿，烦躁的心忽然就安静了，这里很适合思考，想不明白什么是青春就想想什么是迟暮。

漠北心里开始变得热乎乎的，那个男人和那个消息带来的冰冷终于在院中的花香中消散了不少。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院门前的两棵不知道年岁的柳树，长长的枝条，尖尖的的叶脉，柔弱的柳枝不经意的吹过眼前的少女的发梢。

漠北想起曾经，小的时候，妈妈轻声的告诉她，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很繁华的城市，住着一家三口，家里有一个长的小小的漂亮男孩儿，那个小小的漂亮男孩儿就是漠北的小郎君，从出生就选择好的小依靠，他跟漠北同一天来到人世间，在他们23岁的那年会举行一场春天里头明媚的阳光下的婚礼。

晃了晃脑袋，刚刚才欢快点儿的心情又沉甸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