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年
人间凡尘世俗扰，谁道成仙自逍遥。
可怜万千追路人，一生白头失去了。
一个青衣白发，满脸皱纹，左袖空空的老人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山崖上。山崖无树，光秃秃的有些凄凉，山崖下面有个山洞，依旧光秃秃的毫无遮拦。
不知是老人选择了此处的山崖，还是山崖映衬了此时的老人。
“也罢......也罢.....”
青衣白发，满脸皱纹的老人喃喃道。说完向山崖边走去，走的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年岁大了的缘故。青衣老人巍巍颤颤的走到山崖边，似乎感觉一阵风都能把老人吹掉下去一样。
一朵乌云飘过，莫名的遮挡了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遮住了山崖边的青衣老人。
乌云飘过，再看去青衣老人已经站在了洞口，也不知道年岁这么大的老人怎么从山崖下到山洞的，也许只有刚才的乌云才能看清吧。
青衣老人依旧巍巍颤颤的向山洞里走去，左袖空空，左袖飘飘。
山崖无树，依旧光秃秃的好不凄凉。只是再看不到刚才的山洞，就好像刚才眼花根本没看见山洞一样。
微风吹过山崖，似乎还带来了一些声响。
“人间凡尘世俗扰，谁道成仙自逍遥。可怜万千追路人，一生白头失去了。”
声响围绕着山崖，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天武国地处盘元大陆西南边陲，东临中齐国，北迎文炎国，西朝诸辰荒漠，南面靠海。
天武国地域划分为三州十二郡，天启州、天怒州、天擎州。每州各有四郡，每郡掌管三座城池，每座城池管辖下的乡镇少则二三十，多则八九十，至于村落的数量更是无从计算。
“呆子，你又在看什么书。”欧阳青依拍了下萧白的肩膀说道。
“青依，别闹，今日先生不在，嘱咐在书屋好好自习。”萧白合上了一本书名为《天武国地理通略》的书有些无奈的转身看着欧阳青依说道。
“呆子，快六年了，你是每天都来书屋啊，先生在的时候，你在。先生不在的时候，你也在。先生的藏书都快被你看完了吧。”欧阳青依看着个头都比自己高了点的萧白说道，还记得六年前刚来书屋的时候，萧白还比自己矮上不少呢。
“看不完，怎么会看的完先生的书。每次看完去找先生，他总会拿出一本新书来给我。唉，看得越多，越觉得世界之大，世界之广，我们如蝼蚁一般渺小啊。”萧白捋了捋卷上去的衣袖，一脸老成的说道。
“呆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很欠揍。”
“六年前你不就是想揍我么？”
“我说了......我没有。”
“第二天你来书屋，在书屋外面说的想揍我来着，只不过忘了。”
“额......你这脑瓜，真不知道怎么记性这么好。”
欧阳青依脸色微红懊恼的说道，似乎每次跟这个呆子说话都说不过。难道多看书，还能练嘴皮子？
“我的记性还是不如先生啊，不懂的地方问先生，先生每次都知道是那本书，出自哪里。有些难懂的书，我都得看好几遍才能记住，还不明其意。”萧白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似乎觉得欧阳青依说的是个问题。
“呆子.....，在这样看下去你迟早成个书呆子。你要是变成书呆子，以后我就不能叫你呆子，就只能叫你书呆子了。那就得多叫一个字，那得多累啊，每天加起来，每个月，每年加起来得多多少字啊，那可得累死我啊。”欧阳青依无语的看着萧白说道。
“青依，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叫呆子，我叫萧白。”萧白有些无奈的说道，从来到书屋欧阳青依就这么称呼萧白，萧白反抗了很多次，发现不起作用，也就很少反抗了。只不过这次怕以后变成书呆子，还是又向欧阳青依反抗了一次。
“知道了，呆子。”欧阳青依笑呵呵的说道。
萧白摇了摇头。
萧白把视线转向书屋内，连上自己跟欧阳青依也就四人，剩下了的五人今天没来。从来书屋那天起，刚开始每天九人都到齐，后来时不时的先生不在书屋，慢慢的也就有人在先生不在书屋的时候就没来了，先生没说。
萧白记得先生说过我们应该珍惜初阳的天赋，于是有天就去请教先生。问先生为什么不说那些先生不在时不来书屋的学生，先生告诉萧白“求学，教学都讲究个缘字，不强求。不学的人，你强求他去学，这样他学不到，先生也教不好。自己做好自己觉得对的选择就行。”
“萧白，发什么呆呢？看来我还是得叫你呆子。”欧阳青依看着发呆的萧白说道。似乎发现自己又找到了理直气壮叫萧白呆子的理由。
“啊......没有，我在想最近先生出去的有些频繁了，也不知去做什么了。”萧白好像没在意欧阳青依又叫他呆子回过神来说道。
“你真像个大婶，什么都要管。每天打扫书屋跟院子还不够，现在还管先生去干嘛了？”欧阳青依无语的问道。
“娘亲教导我说，先生叫我来书屋求学，授业之恩，无以为报，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先生，我就只能给先生打扫打扫书屋跟院子。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些。”萧白正色说道。
“对了，青依，今日你的话怎么那么多？平日里先生没来，你来会就回去了。今日是怎么了？”萧白看着欧阳青依问道。
“你管我？”
“额......”
“对了，呆子。下月十五，我们来书屋就六年了。还记得先生说的吗？六年过后，我们全部都得离开书屋，你有什么打算？”欧阳青依收起了平日里嘻哈的表情正色的问道。
萧白看着正色的欧阳青依，突然好不习惯，自己还是更喜欢看着嬉闹的欧阳青依，听到欧阳青依的提问，萧白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了。
是啊，下月十五就六年了，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六年的书屋，六年的先生，六年的欧阳青依。想到这里，萧白心里突然感觉好难受，就像平静的湖面被顽皮的孩童扔了块石头，荡漾的波纹一层一层的穿透着胸口，是种说不出来，身体外在的感官体会不到的难受。
“打......算？我想在镇上找个谋生的活路，照顾家中的娘亲，在打听打听我父亲的消息。”萧白看着欧阳青依说道，脸色也没有了刚才的平稳老成。
“你不是要做个有学问的人么？以你在书屋表现，你完全有能力考去郡城的书院，以后或许还能考取功名。”
“娘亲，一个人很不容易。”
“那这样你娘亲会开心么？她一直希望你成为个有学问的人。”
“......”
“先生说过，自己做好自己认为对的选择就行。”
“好吧，呆子。我回去了。自己早些打扫书屋跟院子，每次帮忙你都执意不肯。”欧阳青依走向自己的木桌收拾木桌上的书籍对萧白说道。
“恩，青依明天见。”
“好啦，我走了。”欧阳青依对萧白挥一挥手向木屋外走去。
萧白看着走出书屋的欧阳青依，心中有些莫名的不舍。记得刚来的时候自己还没欧阳青依高，以为她的年纪比自己大，后来才知道自己还比她大了半岁。六年来，自己每天都会来到书屋，都会遵从先生的教导，每日看书屋外的木质牌匾半个时辰。渐渐的发现，欧阳青依不像其他同窗在先生不来书屋的日子里不来书屋，她跟自己一样每日都会来到书屋，只不过先生不在书屋的时候，欧阳青依会早些回去。
萧白收回思绪，看着已经走空的书屋。把自己木桌上的书籍收拾完，有条不紊的打扫着每张木桌，每条木椅，每个角落。
萧白看着打扫干净的书屋，转身轻轻的把木门关上。
“呆子。”
萧白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急忙回头看去，栅栏外，一个大眼睛女孩在栅栏门口站着，后面停了辆马车，正是欧阳青依。
“下个月十五，陪我看月亮。”欧阳青依说完也不管萧白同意不同意在管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小姐，你这样老爷会生气的。”
“你别告诉他就行，走了。”
管事看了看站着木屋牌匾下发呆的萧白，摇了摇头，坐上马车，马车慢慢的向远方驶去。
“那个......，好啊。”萧白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道。
萧白出了书屋，打扫了院落，出了栅栏，转身向书屋行礼，虽然先生不在书屋。萧白依旧日日如此。
也就在书屋，萧白会有勇气跟欧阳青依说话，因为他们都一样，都是先生的学生，都是来求学的。出了书屋，萧白知道他跟欧阳青依不一样，不一样的不仅仅是性别。
可他忘记了自己曾经说的一句话：“先生，学生认为在书屋内跟书屋外学到的学问是一样的。”
哪有什么屋内屋外，人生何须偏执不放。重要的是内心强大。
心之所向，何事不可为。
也许是萧白的年岁还太小，书屋六年，也仅仅是他人生的第二个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