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尼姑庵与和尚
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窗户的玻璃是深色的，没有透进来多少光线，只有电视的亮光照在一张床上。一台落地扇在角落里转着，呼呼的吹着风。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盖着毯子坐在床上看电视。
“你左手边墙上的开关，开一下灯吧。”老婆婆提醒说。
江渝摸索了一下，抓住了灯线，拉了一下，屋里这才亮了起来。
“你们有什么事啊？也不知道我这个老婆子能不能帮上。”老婆婆很热情的说。
“婆婆，我们想找很多年以前在上面凤凰寺做过沙弥尼的人，听说她摔断腿后就还俗了。”江渝说。
“嘿嘿，就是我嘛。”老婆婆性格很开朗，“你们找我有事吗？”
三个人喜出望外，欧阳言主动坐到老婆婆的床边，“婆婆，我想问一下，以前你们寺里面是不是有个会治病的和尚？”
老婆婆诧异的说：“和尚？凤凰寺怎么会有和尚，那是尼姑庵。”
欧阳言听了老婆婆的话，心又凉了半截了。但是刚说完这句话，老婆婆好像楞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用长满皱纹干瘪的手摸了摸自己那同样干瘪的脸。
“好像是有个和尚。“老婆婆想了半天才说话。
“真的吗！“欧阳言一下又从失落里恢复过来，她的情绪就这样跟着别人起伏着。
“你们找那个和尚干什么？“老婆婆问。
“想问他是不是医治过怪病。“欧阳言说。
“怪病？怎么叫怪病？“老婆婆有些好奇。
“就是医院治不了的病。”苏丽插话说。
“以前庵里面是有一个老师太会治病，但是没听说她治什么怪病啊，都是正常的病，周围的穷人经常都来找她看。”老婆婆说：“你刚才说的和尚，是来过几次，好像就是老师太请过来的。当时我还小，听说来了个和尚，还很好奇的悄悄跑去看过。“
“那您有没有听老师太跟和尚提过什么会很痛的病吗？”欧阳言看准时机接着问。
“痛？会很痛……很多病都会痛嘛，不痛也不是生病了。”老婆婆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就不说话了，好像进入了沉思。
大家也跟着她沉默下来，就看着电视里不停闪动的画面，等广告都播了好几个了，老婆婆才又接着说：“好像是来过一个很奇怪的女人，老师太安排她住在西厢房，很少看她出来，白天经常听到她在屋里念经，晚上就听到她哭。有天早上做功课的时候我碰到她了，我问她晚上为什么哭，她说她的手生病了，很痛……”
欧阳言眼前一亮，“对，就是手痛。婆婆，您知道她后来治好没有？”
老婆婆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有治好……”就又开始了漫长的回忆，慢慢的，她靠着床闭上了眼睛，这次沉默的时间长到大家都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突然说：“那个和尚的妹妹来把那个女人接走了。”
“就是老师太请过来的那个和尚的妹妹？”欧阳言问。
“对，但是他妹妹不会治病啊，不知道怎么是他妹妹来接走的。”老婆婆自言自语的说，“他妹妹岁数跟我差不多，每次和尚来了以后，她就会来。她们兄妹俩感情很好，见面就会说上一阵悄悄话，但是他妹妹脾气不好，我还跟她吵过架，住持说她是客人，叫我让着她。当时那个女人跟着她走了以后，和尚都没离开，还跟老师太聊了好一阵才走。”
“我还以为和尚不跟家里人来往呢。”苏丽第一次听说和尚和家里人来往这么密切的事情。
“那个和尚听说是半路出家的，好像是跟父母有什么矛盾。”老婆婆接着说：“他妹妹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也还在吧。”
“真的呀！”欧阳言一下就兴奋起来，“婆婆，那您知道她住哪里吗？”
“她以前就住在磁器口街上，那个时候又不像现在，交通不发达，她当时还是十来岁的小娃娃，不可能跑很远来看她哥哥。”老婆婆说：“那和尚姓陈，你们去问下街上的老住户，说不定有人能认识。”
欧阳言满心祈祷着这位陈姓老人健康长寿，三人谢过老婆婆，又返回磁器口街上。
拥挤的磁器口街道，满眼都是各种经常更换店名的商店，老板来自四面八方，店员们也抄着各地的口音叫卖着。
“在磁器口要找老住户，这个怎么找呀？”欧阳言有点茫然。
“我觉得或许有个人知道。”苏丽说。
“苏姐姐，那个人在哪里？”欧阳言看着她，有点奇怪她是怎么分辨外来户和老住户的。
苏丽看向街的一边，“在那里”。
路边是一个很小的摊位，摆了几包用自封袋装的花生，一个光头的老人坐在一旁打瞌睡。
“以前我听老人说过，磁器口有三宝：毛血旺、软千张和椒盐花生。虽然近些年麻花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但这三宝也并没有完全消失，这个老人家就是祖传做椒盐花生的，所以他肯定是老住户了。”苏丽边说边走到小摊前，拿起一包花生，叫醒老人家，“买包椒盐花生。”
“好好，”老人见生意来了，脸上堆着笑，“我这个花生很好吃的哦，多买两包嘛，只有这里才买得到。”
“好，买三包吧，我们一人一包。”苏丽也笑着说。
老人装了三包花生到一个塑料袋里，接过钱，喃喃的说，“我煮了几十年花生了，现在好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是磁器口特产，都去买麻花去了。”
“爷爷，你知不知道以前这个街上有户姓陈的，儿子出家了，家里还有个小女儿。”苏丽接过塑料袋，直接就切入了正题。
“姓陈的？”老人默默的念着，“哦，对，就是开医馆的陈医生嘛，他家儿子出家后还给人看病，又不收钱，好多人都去找他看，他家老头这边生意就没以前好了，老头还在家骂他不孝。”老人回忆起往事笑着说。
“那他家的儿子女儿现在还健在吗？”苏丽问。
“儿子老早就不在了，女儿前几年听说中风了，不晓得现在还在不在。”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