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端倪初露

晚饭在大排档解决，张凯心系资料，快快吃完带着自己的人先行告辞，回酒店。

当晚张凯听取赵鱼两人的报告，他们认为，设备工艺参数正常，电气运行数据也正常。

张凯问了电线布设是否有可能被厂外偷电。得到的是鱼红军的否定回答。

“基本上不可能存在厂外人偷电的情况，因为电线都在沿着大路铺设，我查看过厂周边情况，没有存在挖动的痕迹。”鱼红军道。

“嗯，我知道了。今天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赵鱼两人离开后，张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排除了偷电和设备损坏的原因，那真的有人在骗我？如果牛稳生要骗我，那动机何在？骗我来旅行吗？这有什么好处？还是他真的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凯寻思良久，瞥了眼桌面上的那一堆资料文件。

也许只能从文件里面找蛛丝马迹了。

张凯当晚继续翻阅资料，一直到深夜，眼皮开始打架。张凯靠意志强撑着，他没什么天赋，高中读书成绩一般，即使是一般也是张凯付出了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才得来，能考上省内重点理工大学已经是侥天之幸。毕业后，又进入国企，那更是不容易。所以张凯工作以来一直勤勤恳恳，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论才华，论见识，论敏捷，甚至于为人处世，张凯都不如他底下的一群人。工作将近十年，而且一直在一家公司，张凯看到太多的来来往往，很多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来了又走，来了又走。有些受不了加班，有些受不了工作的气氛，也有些的是受不了污水厂的辛苦，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张凯为了挽留他们，也做了不少努力。大多数都还是走了，但是也留下几个。温胖子就是其中之一。

最终张凯还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

恍恍惚惚，张凯似乎想到什么事，又抓不住。迷迷茫茫中，不知道睡了多久，张凯一下子醒过来。

张凯看着眼前的数据，一下子醒悟过来，进水BOD5与CODcr呈规律性变化。张凯快速翻看几张，BOD5/CODcr都是在0.4左右，浮动极小。这是很不寻常的数据，BOD5/CODcr用来判断水质可生化性情况。一般来说生活污水成分比例是会来回变动的，这里生化性比例呈规律性变化，这数据就让人怀疑了。想到此，张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运营部的精英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张凯特意找第三方检测数据，以及环保局监测数据。水质都达标，BOD5经常在2左右，CODcr30左右，氨氮1左右。翻了好几份报告，都是如此。

张凯迷惑了，“没道理啊，一般来说，如果造假，动机一般都是为了掩盖出水不达标的问题才造假。不然谁那么无聊？问题应该出来BOD5上。”张凯站了起来，看着眼前那刺眼的2mg/L，仿佛它能刺破天空的黑暗般。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后，张凯一行人又回到粤北污水厂。张凯一瞥众人，昨晚都玩得很嗨，今天明显有点精神不振。李东坤带着一行人，到了会议室。

“牛经理，张经理，你们看接下来工作怎么安排？”李东坤道。

“那得看张经理的。”牛稳生道。

张凯走上台，“那我就接着昨天的安排，做一些补充。”众人安静了下来，都看向张凯。张凯神情一肃，诘问道，“李东坤，我需要你解释下污水厂进出水水质问题！”众人愕然望向李东坤，牛稳生更是惊讶道，“张凯，这是怎么回事？”张凯冷笑道，“问下李东坤不就知道了？”李东坤一言不发，眉头紧皱。牛稳生见事态严重，立即安排人退场，只根据公司规定留下会议摄像机与记录员。众人纷纷撤退，这趟水，谁都不想碰。

现在会议室只剩下张凯，牛稳生，李东坤和记录文员。

牛稳生严厉道，“好了，李东坤，你现在必须如实回答张经理的问题。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已经不只是奖金问题了，数据造假是违法问题。你是我们运营部的骨干，前途不可限量，你更加应该注重法的界限。”

李东坤沉默良久，抬头看向牛稳生，眼角竟流泪，“牛经理，我对不起你。辜负公司的栽培，我带领团队接手粤北污水厂以来，兢兢业业，你也是知道的。但是进水水质我们真的没办法。不过出水我们真的没有造假。”

牛稳生大怒，“进水数据你们就能造假吗？公司岗前培训都说了什么？千万不要造假！每次工作调动，你们都要回来培训，我千叮万嘱。”

李东坤想说，“我……”

话没起就被牛稳生打断，“你什么？”越说越生气。

张凯看这样下去不行，“牛经理，你先听下李东坤有什么苦衷吧。”牛稳生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气不过，听张凯这么说就只能气呼呼地坐下来，“你说吧，进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东坤哽咽道，“牛经理，我们过来粤北污水厂，克服了好多困难，不敢辜负公司信任，但是没多久，我们就发现进水水质问题？”

“进水水质问题，你说的是生化性问题吗？”张凯问道。

“是的，张经理。我们来粤北，第一次测进水BOD5竟然不足10毫克每升。我们当时惊呆了，COD130左右，BOD竟然如此之低，我们前前后后测了好多次。都是这样，后来找第三方检测，测得又是100左右。因此我们怀疑是化验员的问题，但是我们的化验员都是老手，差不多逼着眼睛都会做实验，怎么可能会错。所以我们怀疑仪器问题？”

牛稳生一拍大腿，“对了，难怪你们当时申请换掉测量仪器。当时我都批了。”

李东坤激动，“正是因为换了全部的仪器，我们依旧测不出正确的水质数据。我们才不敢说，每周都有做，但是都不准。我们就只能按第三方检测的比例来微调填写进水BOD数据。我发誓，我们只是写一个数据，其他的完全是我们的实验结果。”

张凯更加迷惑了，“你的意思是说BOD这个项目一直都有做？”

“是的。”

“你去拿BOD5的原始数据过来。”张凯道。

李东坤犹犹豫豫看着牛稳生，牛稳生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升上来，”看什么看，快去拿啊，滚蛋！”

李东坤连忙跑了出去。

“牛哥，你也别太生气。他可能也是承受了太大的压力，承载了太多的希望才如此。”张凯劝道。

“唉！我知道，我这不是气他知情不报嘛。这事也许没有触犯法律，但是也是非常严重的违纪行为。”牛稳生道。“李东坤这小子，是我一直带上来的，学历高，技能好，又肯吃苦，将来必然可以走得比我更远。这小子……唉！”

张凯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不保他？”

“看情况吧。”牛稳生无奈道，“你这事还没完吧。”

张凯神情一凝，沉声，“即使BOD5数据有问题，应该也不至于使电耗大那么多。”

心头阴霾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