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到活人

一路上，横七竖八的停了不少汽车，把偌大一条四车道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聂尘想找辆车代步，却在试了几台车之后，发现即使有钥匙插在点火开关上，却怎么也打不着火，电瓶根本没反应。

聂尘悻悻的从一辆越野车上下来，这车是进口的高档货，价格高昂，聂尘奋斗十年也赚不回一台车钱，这么好的车，这当口居然也给趴窝了，让聂尘沮丧不已。站在车边，聂尘举目四望，这白日晴天的，整个城市却静悄悄，毫无生气，没有平日里让人厌烦的汽车喇叭、尾气、噪杂的工作噪音，没有往来如梭的人潮人海，连鸟都没有一只，街边的水泥大楼俯视着聂尘，像看着一个被众人遗弃的婴儿，彷徨无助。

怪物的出现，消失的人群，结合起来分析，这已经很明显了，这城市距离陨石冲击的中心比较远，没有被冲击波烧炼，基本没有死人，但由于某种原因，活着的人都变成了那种黑乎乎的怪物，死了的人变成了行尸，这座城已经是死城了。

但是，聂尘为什么没有变？

这个问题很关键，聂尘没有吃什么仙药，更不是什么奇异体质，凭什么别人都变了聂尘没事？这不科学啊。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一段时间以后，聂尘才知道，目前，聂尘是两眼一抹黑，小白一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很重要，但现在聂尘没空去关心它，因为脚伤的伤势好像加重了，聂尘感到越来越痛。

这辆越野车上，聂尘找到了一个随车的急救包，好车就是好车，什么设备都齐全。聂尘弄了一点消炎粉和止血药在伤口上，把绷带胡乱缠上，打了个结，算是勉强包扎好了。

从昨天到现在，聂尘没有见到一个活人，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很多时候，人多就意味着安全，就算是有怪物来吃人，也有可能吃的不是你。但落单一人，那就危险了。

聂尘跛着脚，困难的朝家的方向走着，聂尘不能离马路边的建筑物太近，否则很可能从黑暗中伸出一双爪子，凶狠的把聂尘拉进去。在路上，聂尘很欣喜的在一条小街边发现了一个烤红薯的摊子，这种明显的违章设点经营场所居然没有被城管取缔，让聂尘得了大便宜。

在摊子上聂尘找到了十几个烤好的红薯，也不管有没有过期，狼吞虎咽之后，聂尘打着饱嗝把剩下的几个用摊子上的塑料袋包好，提在手上。

由于受了伤，聂尘走走停停，短暂的白天很快就要过去了，聂尘却没有走出多远，离聂尘的家还有好远一段路。

这天色一暗，空气中就开始弥漫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聂尘感觉到在暗处，无数的视线开始活络起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若有若无，聂尘知道，该躲起来了。

在这旧日繁华的商业区，安全的藏身处可不好找。聂尘考虑了一路，终于找了一家银行作为避难所。这家银行在临街的位置有几台全包围式ATM机，有牢固的不透明钢化玻璃全封闭保护，人一旦进去，只要把弧形的门关好，就是一个安全的小天地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小了点，人在里面只能蜷成一团。

这钢化玻璃门平时是电动的，聂尘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一点一点把它拉过来，牢牢锁好。这玻璃是单面透明，聂尘在里面看外面清清楚楚，外面看聂尘却是一团黑影了。

聂尘蜷缩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眼看着夜色的降临。

肚子里有了底，精神也就好些了，天虽然黑了，时间却还早得很，聂尘估摸现在也就下午六点多钟。睡也睡不着，聂尘干脆坐了起来，透过单面玻璃门看着外面的街道，看看陷入黑暗中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模样。

没有电，没有月光，没有任何的光线照明，整个街道一团漆黑。

黑暗中，无数绿色光点闪动，让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恐怖的怪物在街道上游荡，因为昨天晚上聂尘睡死过去了，在加上隔着一道钢质的卷闸门，对天黑后的情况了解并不直观。现在隔着一道玻璃，简直就是零距离面对面，真切的体会到这种无助、绝望的感觉。

正当聂尘睁大眼睛努力想透过黑暗看清街上跑来跑去的怪物的样子时，“啊~~~！！！”一声高分贝的女生尖叫划破夜空。

在充斥着嘶吼声的夜里，这声尖叫如此清晰，叫声透着恐惧、害怕和绝望。

聂尘还没来得及辨清声音的来源，随之而来“轰”的一声巨响，聂尘闻声望去，在聂尘面前这条街上，距聂尘的藏身之处几百米开外一处十几层高的大厦楼顶，一股火光冒了起来，这火光像一个巨大的火炬，瞬间照亮了夜空。

火光之中，只见楼顶边缘人影晃动，由于距离太远，房子太高，看不清是人还是怪物，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的影子。

这声爆炸一样的响动让大街上怪物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嗷嗷叫着成群结队的冲着大楼去了，一窝蜂的过去，反而让聂尘这边安静下来，一会儿工夫，街上就没有了一只怪物。

聂尘把脸贴在钢化玻璃上，使劲眨巴着眼睛，尽可能的朝那栋大楼的方向伸长脖子，妄图看清楼顶上发生了什么。可看来看去，只能看到影子不断晃动，耳边倒是听到惊叫怒叱声不断，怪物的狞叫更是响彻夜空。

那楼上有活人！

那些怪物不可能会像活人一样喊叫，会发出这种喊声的绝对是活人。

聂尘兴奋起来，那楼上有活人，这城市里不是只有聂尘一个人，还有其他的活人！

聂尘狠狠的在玻璃上砸了一拳，发泄突如其来的喜悦，在孤独绝境中遇到另一个人是很美妙的感觉，那是一种有人可以和你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感觉。

聂尘突然想起了孙悟空，他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后见到唐僧后，别说唐僧是来救他的，就算是来杀他的，也足以让他兴奋不已。

大楼顶上的叫喊声并没有持续多久，爆炸声又响了几声后，一个粗迈的男声从楼顶传来：“草你祖宗，老子跟你们拼了！”随后，一个足以照亮半个街区的火团炸起，爆炸很剧烈，几乎把那栋楼的最上面几层都崩飞了，碎石纷飞，整栋楼都摇了摇，连聂尘藏身之处都挨了几块飞来的石头，幸好玻璃结实，没有被打碎。

聂尘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楼，完了，那楼顶上这么来一下，是铁人都得给炸成渣渣，这城市里的商业区怎么会有这么威力巨大的武器。聂尘懊恼的低下头，为殉难的同胞默哀，为好不容易找到的同伴这么快就失去痛心。

那些怪物在这场爆炸中也被崩飞了不少，一些断手断脚、血肉模糊的尸块随着碎石从天而降，稀里哗啦的掉在大街上，聂尘木然的靠着身后的取款机，看着火光下地狱一般的街道，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太阳穴跳得厉害，聂尘用手指揉了几下，没什么作用，索性不去管它了。

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如果不好好休息，聂尘的腿伤就不能尽快恢复，在这末日城市里拖着伤腿逃命危险性极大。于是聂尘茫然看了一会崩塌的大楼，碎砖烂瓦的街道，慢慢眯上了眼睛。

正当聂尘半睡半醒，慢慢入眠的时候，聂尘朦胧中看到顺着人行道，从燃烧的楼房一边，有个黑影蹒跚着走了过来。

一开始，聂尘以为是某个幸存的怪物，逃过了爆炸，活了下来，没有在意。当黑影慢慢走近，聂尘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声的时候，聂尘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根据观察，那些怪物可不会喊痛的！

聂尘猛的趴在玻璃上，侧耳倾听，双目细看，那黑影越来越近，已经走到聂尘这玻璃门外几米的距离上了。

借着火光，聂尘看明白了，这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小个子，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本来就破了还是被刚刚的爆炸弄的，腿上大概受了伤，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最关键的是，这他妈绝对是个活人！

这时，街道上远远的又响起了刺耳的嘶吼声，看来怪物们已经从爆炸的震荡中恢复了过来，又开始猎食了。它们才是这黑暗中的王者，末世的霸王。

外面的人也听到了，他有些慌张起来，强撑着伤腿，想跑动几步，但没有撑住，一下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他正好摔在玻璃门外面，聂尘没有等待，用力推开玻璃门，手脚并用，把这人拉了进来，反手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聂尘的麻利动作，救了聂尘们的命，门刚关上，一头怪物就出现在了小个子摔倒的地方。

这怪物在小个子倒地的地方转了个圈，用力抽动丑陋的鼻孔，在空气中嗅着什么，仿佛闻到了什么味儿，一路嗅过来，竟然慢慢来到了玻璃门前。

聂尘紧张得要命，冷汗都出来了。这取款间里面本来就小，容纳聂尘一人还勉强凑合，在加上一个小个子就更挤了，聂尘基本上是前脸就贴在了门上，这时候那头怪物凑了上来，和聂尘就是大眼瞪小眼的对着，彼此就隔着个不透明的玻璃门。

那头怪物对着玻璃嗅个不停，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口发黄的獠牙，口水滴答，时不时的伸出前端分叉的舌头，舔一舔玻璃，恶心至极。一对绿眼里面有一点黑色的瞳孔，隔着玻璃都看得聂尘直发毛，一双爪子在玻璃上摸来摸去，肮脏的长指甲刮在玻璃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聂尘伸手从裤袋里慢慢摸出了剃须刀，用汗水淋漓的右手打开它，准备一旦这家伙破门而入的时候拼命。

一只手按住了聂尘拿刀的右手，轻声道“不要动，它看不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