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谍中谍（7）
巨神峰下的这片荒野上，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目之所及，无数亡灵如潮水般向着人类建造的简易防线涌来，这些亡灵大部分都是骷髅僵尸之类的低阶炮灰，只是偶尔才会出现一两个食尸鬼或幽灵。
但光是那远超想象的数量，就足以让任何一支军队面对如此的可怕景象而丧失战斗的信心。
仅仅从对士气上的影响来说，福瑞克这种亡灵天灾般的进攻，无疑是非常有效的。
刚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刚刚才冲进外面的亡灵海洋中厮杀了一圈，对于他这样的英雄级战力来说，这么做除了多消耗一些力气之外，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唯一的问题是，亡灵的数量太多了，仅靠他一人，根本是杯水车薪。哪怕他每次出击都能击杀掉数百，甚至上千个亡灵炮灰，但又能怎样呢？
除非能够将这些亡灵炮灰的骨头全都碾碎，血肉全都烧光，否则的话，就算把他们的骨头架子给拆散，要不了几分钟，他们还是能够在死亡力量的影响下重新站起来，然后继续向着生命气息散发出来的方向前进。
所以圣水才被视为一种对抗亡灵的战略性物资。
士兵们只要往武器上涂抹这种蕴含光明力量的液体，就能够对亡灵造成数倍的杀伤效果，而且还能有效的净化掉这些亡灵体内的死亡之力，减缓，甚至彻底防止那些被杀死的亡灵再度爬起来。
而开战前喝上一口圣水，也能让自己在战斗中抵御死亡之力的侵蚀，就算战死，也不至于被当场复活成僵尸，与曾经的战友刀刃相向。
这是人类通过上万年的时间掌握的技术，为此，不知道有多少先辈倒在了和亡灵作战的战场上，甚至因为缺少足够的防护手段而成为了这些亡灵的一份子。
蒙哥顿男爵走了过来，他刚刚帮助一批士兵封堵住了一个被亡灵冲开的缺口。
“你怎么样？累了？”
“就算我全身上下都是铁打的，也会累的好吗！”刚特指了指那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亡灵，“这些家伙的数量太多了，前几天还没这么多，突然间就冒出来了！该死的，那个家伙是从哪儿弄到这么多炮灰的！”
“是啊！太多了！”蒙哥顿点点头，“防线已经快要顶不住了，从早上开始一直战斗到现在，士兵们需要休息，需要进食！”
刚特点点头：“那就撤退吧，撤到下一道防线去！我真得感谢一下洛赛里斯的那个来自阿什伍德的妻子，多亏了她从家乡送来的那些物资，要不然我们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建立起这么多道防线。那些乡下小贵族看来并不像我当初想象的那么糟糕！”
“所以你最好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好好的向洛赛里斯道个歉！”蒙哥顿耸了耸肩，“我去安排断后！”
很快，早有准备的一批人类士兵开始向防线上泼洒圣水，这些充满光明力量的液体是亡灵的天敌，能够有效的阻止亡灵的追击，尤其是对于那些没有头脑的低阶亡灵炮灰，一道由圣水组成的防线足以让他们踌躇不前。
当然，这需要消耗大量的圣水储备。但相比于将这些士兵牺牲掉，仅仅付出一些圣水，算得上是非常合算了。
一瓶瓶圣水毫不吝啬的被泼洒在地面上，组成一条宽达数米的隔离带，当隔离带完成之后，原本正借助一道简易的城墙进行防守的人类士兵们纷纷开始撤退，并且尽可能的带走那些还能够使用的物资。
类似的举动在这段时间中已经重演了好几遍，要么是追着撤退的亡灵打，要么是被亡灵打得不得不撤退，在这种频繁的战斗磨炼下，即使是新兵，也会迅速的成长起来。
当然，每一次至少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伤亡，使得这种“训练”方式显得过于奢侈，没有人会愿意通过这种方式练出一支精锐部队的。
人类撤离城墙之后，蜂拥而至的亡灵迅速的突破这道由木头和一些简陋的建材建造的防线，向着人类撤退的方向继续前进。
虽然他们的脚步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但庞大的数量却让他们难以抵挡，缓慢而坚定的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走在最前面的亡灵踩上了那道由圣水组成的隔离带！
浓郁的光明力量瞬间自脚下升起，将这个骷髅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纯白色的火焰自骷髅的体内迅速升起，在短短数秒钟的时间里，将这个骷髅烧成了一片灰烬。
同样的场面几乎在隔离带上的每一个位置上演，虽然走在前面的亡灵炮灰竭力想要避开这些充满光明之力的区域，但他们的背后却是无数同类，在这块“死亡地毯”的推动下，即使不愿意，这些炮灰亡灵也只能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来为后面的亡灵创造继续前进的机会。
不断有亡灵倒在隔离带上，然后被光明力量净化掉，但每净化一个亡灵，都意味着光明力量被削弱了一些。
十几分钟之后，靠着上万亡灵炮灰的牺牲，这道隔离带终于失去了作用，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亡灵们继续前进了。
直到他们再次撞上一道人类建立的防线为止！
从先前那道防线上撤下来的士兵回到了防线后方进行修整，此时负责防守的是轮替上来的另一批士兵，这意味着他们能够依托这道防线抵御至少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又会再度上演！
尽管刚特等人想尽办法想要阻止亡灵的前进，但实际上，自今天早晨战斗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连续放弃了三道防线，足足后退了近十公里的剧烈。
而他们背后，还剩下最后两道防线，那也是他们能够后撤的底线。
当亡灵攻击到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后撤了，要么胜利，要么战死。
否则的话，一旦失败，这些亡灵就会突破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封锁，再次脱离限制，给帝国造成巨大的损失。
“希望公爵大人快点赶到吧！我相信她不会坐视这些该死的亡灵突破封锁的！”刚特咬着牙说道。
“我更好奇的是，这些亡灵是从哪儿来的！”
很快，又是两个小时过去，持续不断的战斗让士兵们筋疲力尽，防线上已经有多处因为士兵缺少体力而被突破，要不是刚特等人依靠自己英雄级的实力来回补救，恐怕这道防线早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继续撤退吧！我们还剩多少圣水？”
“大概还有五百多桶吧！现在这东西哪里都要用，能分给我们这么多就算不错了！”
索亚之殇爆发后，亡灵几乎肆虐了大半个帝国，这导致很多行省都需要大量圣水来净化那些被死亡之力污染的土地，否则的话，不但种不出粮食来，甚至残留在土壤里的死亡之力还会唤醒某些动物的尸骨，给平民造成意外伤亡。
因此，如今阿尔纳斯帝国最紧缺的物资就是圣水，不但士兵作战要用，就连各地领主恢复生产，净化土地，也需要大量消耗。
若是和平时期，还可以通过牧师或者神官来净化这些死亡之力，但此时此刻，光明教廷早已将大部分力量投入到了地下世界中去，不光是阿尔纳斯帝国，其他王国的光明教堂中，也只有一些刚刚完成学习的见习牧师，以他们的实力，想要在短时间内净化如此多的死亡之力，显然是不可能的。
“撤退吧！再用掉五分之一，剩下的全都留给最后一道防线，我有预感，恐怕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了！”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信仰的可不是幸运女神！”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傍晚，随着太阳彻底隐入地平线，刚特等人也带着手下的部队撤退到了最后一道防线上，相比于前面几道防线，这里的城墙更高一些，而且大部分采用附近采掘的石头砌造而成。
这也是用来封锁福瑞克的亡灵大军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是自那场突袭战之后，米赛达亲自督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福瑞克和他的亡灵大军死死的关在这片区域之中。
“把圣水分发下去！告诉所有人，我们没有退路了，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归宿！要么胜利，要么死在防线上！没有第三个可能！”
作为米赛达任命的前线最高指挥官，刚特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虽然如今还能够战斗的士兵数量还不到三万，比早上开战的时候足足少了近一半，而他们的敌人如今看起来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但刚特知道自己除了死守这条最后的防线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逃兵？先不说米赛达公爵会不会撕了他，就算他成功活了下来，他的家族也会因此而蒙羞，甚至失去爵位，沦为平民！那样的话，还不如他战死在这里，至少还能给家族带去一点荣誉和来自帝国的奖赏。
蒙哥顿和洛赛里斯也一样，大家都是出身贵族家庭的军官。那些平民军官或许可以选择放弃责任，保存自己的生命，但他们却根本没得选择。
贵族的身份很多时候的确能够给他们带来帮助，让他们比那些平民军官晋升更快，更容易获得重视，但相应的，这个身份也让他们天生被牢牢的束缚了起来。
家族和荣誉，就是两条沉重的锁链，将他们牢牢的捆绑在了帝国这条大船上。
这也是为什么人类十二王国大都通过贵族执行统治的主要原因。相比于毫无底线和荣誉感的平民，当然是贵族更有能力，也更能被掌控。
不一会儿，一瓶瓶圣水就分发到了每个士兵手中，面对暮色映衬下，那一步步朝防线靠近的亡灵大军，刚特拧开瓶口的木塞，仰头将一整瓶圣水灌了下去。
“帝国万岁！”他高声大吼，“杀光这些亡灵，为那些战死的同胞报仇！”
“帝国万岁！”防线上，士兵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到了这一刻，哪怕是再懦弱的人，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豪气。
当然，亡灵不留俘虏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反正投降也是死，逃跑被抓到也是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
下一刻，蜂拥而至的亡灵就和刚特等人率领的最后一批人类士兵厮杀了起来。
弓箭也好，防御器械也好，法师也好，一切能够杀伤亡灵的手段和方法，早已在白天的那一次次战斗中消耗殆尽，弹尽粮绝了。如今他们能够用来对抗亡灵的武器，除了自己手中的长剑之外，就只有那绝不向死亡妥协的勇气和复仇的怒火。
然而亡灵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他们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前进，继续前进，不断前进。
如果前面有城墙，那就推倒它，如果前面有壕沟，那就填平它，如果前面有敌人，那就杀死他，亡灵没有恐惧，没有思想，没有目的，仅仅只需要一个命令，这些冰冷的，麻木的，毫无思想的玩意儿就能够一路走到世界的尽头去。
尽管有防御设施提供的帮助，有城墙的保护，有圣水让他们免受死亡之力的伤害，但双方的数量相差实在太大，大得甚至足以令人绝望，因此，仅仅两个多小时之后，刚特悲哀的发现，这道被他寄予厚望的防线，也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石头砌造的城墙仍然屹立着，但士兵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哪怕精神上充满了战意，但连续两个多小时挥动刀剑，与亡灵生死搏杀，足以将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
即使他们几个英雄级的军官不断的补救，整条防线也到处出现被突破得现象。
“结束了吗？”刚特无奈的抬头望向天空，晦暗的夜色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健壮的身躯正在空中飞舞。
狮鹫吗？
不，不是，是石像鬼！
意识到对面的亡灵终于投入了主力，想要抓住人类体力耗尽的机会，一举结束这场战斗，刚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劈翻几个试图围攻他的亡灵，纵身跳上墙垛，一剑砍翻一头想要飞下来钻空子攻击他的石像鬼，大声的朝远处的黑暗吼道：“来啊，亡灵！我就在这里，想要我的命，就过来拿吧！你们这些连最卑贱的蛆虫都不如的骨头渣子！”
一个手持大剑的壮硕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走来，出现在刚特的视线中。
一个英雄级亡灵！刚特立刻判断出了对方的实力。他紧了紧手里的长剑，虽然他此刻的体力无法再支持过分激烈的战斗，但即使如此，他也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杀掉这个该死的家伙！
这能够让他的同僚将来少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
“死！”出现在刚特面前的亡灵用浑浊的语气吐了一个字，握着手中的大剑冲了上来。
火光照耀之下，这个英雄级亡灵的那张脸，让刚特大吃一惊！
“鲍里斯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