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调查

周泽从昏迷中渐渐醒来，自己躺在家中的床上，已是早上六点多钟。他拧拧酸痛的脖子，努力的回想昨天所发生的事情，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审讯室里混乱的纠缠，周泽爬下床准备洗漱，通讯器频频闪着蓝光，周泽顺手点开了留言菜单。

“老兄，你被电晕了，当时情况紧急，警卫怕你有危险，不得不使用电棍，谁让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哈哈哈哈！是我把你送回来的，醒了就没事了。”是郑刚的声音。

“罗兰已经把情况报告给我了，看样子有点棘手，不过调查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和安全部门沟通，让他们接手。需要的话你就休息两天吧。”这条是何三川的留言。

“周部长，我是凌云，初步的体检工作已经完成了，有问题的几个人已经送往疾控中心，接下来的工作我会随时向你汇报的。”是凌云的留言。

洗过脸，周泽感觉清醒了很多，他坐到床上，仔细的回想昨天审讯那个犯人的过程。亚当！亚当是谁？他没写完的又是什么？如果这个家伙不是在故弄玄虚，就真的是有什么机密想要告诉自己，看来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八点钟刚过，周泽就匆匆的赶到何三川的办公室。

“你的脸色不大好，真的不用休息两天么？”何三川还是很体恤这个学生兼下属的。

“问题出在我们这边儿，事情没有搞清楚，我安不下心，我会尽力在事态蔓延开以前把事情查清楚。”周泽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

何三川不以为然的说：“这件事情已经交给安全部门去调查了，目前看来这只是个别事件，我们只要在适当的时候配合调查就可以，我想，让罗兰去处理就好了。”

“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周泽十分确信，“我们有必要介入更深层的调查。”

何三川对周泽的反映感到意外，“哦？你发现了些什么？”

“没有，现在还没有。”周泽答道。

何三川盯着周泽看了片刻后说：“好吧，我跟安全部门打个招呼，尽量给你提供一些条件，不过你得保证，不要逞能，不要僭越，不要对我有任何的隐瞒。”

周泽点点头，转身出去的时候心中隐隐有一丝愧疚，对于这个对自己信任有加的上级，他隐瞒了囚犯提到亚当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周泽琢磨着如何着手调查。再去监狱里见那个囚犯显然没什么意义，他在被监视的环境之下是不能开口说话的，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亚当是谁，他在哪里。周泽认为这个亚当很可能是一个伊甸园接收的难民，至于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合法身份，这个很难说，毕竟已经出现了套用他人视网膜识别码的人。事实上，在伊甸园要找到一个只有名字，没有其他身份信息的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伊甸园用来身份识别的依据是身份编码，视网膜识别码，以及DNA信息，之所以不录入姓名信息是因为伊甸园接纳的人说多种语言，而伊甸园的人口管理系统只能录入中文和英文，尽管说汉语的人占大多数，而其中又有很多人根本不认字。既然这个囚犯没有合法的伊甸园身份，说明他来自于难民，可进入到伊甸园的难民都是可以获得合法公民身份的，根本没必要盗用他人的识别码。更难以理解的是他如何将识别码标记到视网膜上的，相关设备也只有本部门有，难道真的是罗兰在搞什么阴谋？从她和那个囚犯之间恶劣的关系来看，难以想象他们会是同谋。眼下的切入点有两个，一个是在新公民中寻找叫亚当的人，另一个是从视网膜标记的渠道入手。

周泽在通讯器上按了几下，连线接通后，通讯器上出现了凌云的影像，“周部长！您的身体恢复了吗？”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周泽笑着点点头，马上又严肃了起来说到：“我想让你在新接收的难民中找一个叫亚当的人，他也可能不是这一批中的一个，或许更早，我不确定，总之我现在只知道这一个名字。”

凌云面露难色地说：“周部长，这个实在是——”

“我知道这很困难，所以并不要求你非要找到这个人，你尽可能的帮我寻找关于亚当的线索，不管查到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周泽的语气十分恳切，接着又补充到：“千万不要声张。”

尽管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凌云感觉这并非一般的工作，能得到周泽的信任，她也感到很欣慰，于是点头说：“好的，我尽力而为。”

安排凌云寻找亚当的线索后，周泽骑上环形悬浮摩托车，赶赴位于伊甸园西南部的量子物理实验室，他要亲自查视网膜标记这条线索。这个技术是七年前由量子物理实验室的李洪博士研发的，并很快的应用到人口的统计和管理上，当时周泽跟凌云一样也是个助理。

到达实验室大楼门口，周泽通过了安保机器人的身份验证后才得以进入。在他印象中这里并没有安保，当然，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近年来伊甸园的治安状况的确是越来越差。来到二楼的实验室门口按下通讯器，过了一会通讯器接通，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整套防辐射装备的人，周泽说：“我是人口管理部的周泽，我想要见李博士。”

通讯器关闭后，门随即打开，周泽进到大厅等候片刻，刚才在通讯器中看到的那个穿着防辐射装备的人从一到隔离门里走了出来，周泽迎面走上问候道：“李博士，你好。”

对面的人费力的将头盔摘下的一刻，如瀑的长发散落下来，“你是来找我父亲的吧。”周泽这才看清，说话的是一个容貌颇为俊俏的青年女性，并不是自己要找的李洪博士。“很遗憾，他现在不在这里，我是他的女儿李玟，也是他的助理。”说着，李玟把周泽带到休息室里，自己则进了隔壁的更衣室。

休息室很大，周泽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两张照片和一本已经泛黄的书。一张照片上是三个青年站，中间一个是女性，两边是男性，右边的男子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好像是李博士，背景的建筑不知是哪儿，看上去不像在伊甸园里，照片很可能是战前拍的。另一张是李博士和一个小女孩，周泽一眼认出来是李博士和李玟父二人。放下相框，周泽拿起旁边的那本书，《我的邻居——住在隔壁的自己》，阿纳托利·伊万诺维奇·莫洛佐夫【俄】2066.12，书脚已经卷起，周泽翻开封面，想要读一下梗概。

“你喜欢科幻小说？”是李玟的声音，她已经脱下了防辐射装备，换上了白大褂。

“哦，不是，我好多年没有翻过纸质书了，有点好奇而已”周泽解释到。

李玟走到周泽跟前说：“博士的房间里收藏了不少科幻小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部。”

周泽放下小说问道：“博士去哪了？我在哪能找他？”

“我已经告诉你的同僚了，我的确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李玟耸耸肩说到。“喔——你是人口管理部门的？这么说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周泽满脸疑惑的问：“还有其他人来找过他？”

“是啊。”李玟点点头，怨声怨气地说：“负责公共安全的那些人。他们总是匆匆茫茫的赶来，把你带走，过段时间又匆匆忙忙把你送回来，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一帮讨厌的家伙。”

看来公共安全部门的调查人员已经来过了，但显然他们没能见到博士，周泽这样想。“博士失踪了，你一点也不紧张？”他有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好紧张的，博士偶尔也会消失一两天，或者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到农田那儿边。其实他可去的地方也并不多，这种时候他通常都会关掉通讯器，他不想被人打扰，这个我能理解。”李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最近一段时间博士的研究受到了干涉，昨天下午他们派人在实验室到处乱翻，还带走了微型核反应堆和脑波传输器，博士回来一定会气炸的。”李玟越说越生气。

听到这儿，周泽感觉他们好像不是为了调差视网膜标记被套用的事情而来，于是好奇的问道：“哦，博士最近在研究什么？”

李玟盯着周泽，似乎在评估他的理解能力，片刻后说到：“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存在吗？”

“这个，我是个无神论者，尽管我也有祈祷的时候，但是，我不相信。”周泽不置可否地回答，这样的问题从一个科研人员嘴里说出来让他有些意外，同时他又对怀疑别人的信仰而产生了些许的歉意。

“噗！”李玟忍不住笑出来，“请不要怀疑，在科学的道路上我绝不会落在你后面，哈哈哈。”意识到自己的肤浅之后，周泽也跟着的笑起来，但他并不感到难堪。

李玟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段胶皮管，将一头递给了周泽，并然后拉紧另一头，胶皮管被绷紧了。“你看到什么？”李玟问周泽。

“一跟胶皮管？”周泽皱着眉回答道，对于这个甚至都算不上是问题的问题，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李玟点点头，看样子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她用手指轻轻的拨了一下，胶皮管在弹性的作用之下颤动起来，待胶皮管完全恢复静止后，李玟又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还是一根胶皮管。”周泽这次回答的有点自信了。

“嗯哼，还有呢？”李玟显然不似上一个问题的回答那般满意了。

周泽寻思了片刻，试探地说到：“你的手指？”，他刚才的确一直在观察李玟纤细的手指来着。

李玟又笑了，这次笑的无奈，她摇摇头说到：“好吧，我放弃了。说说吧，你找博士干什么，或许我能帮上忙。”

周泽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问道：“我想了解一些关于视网膜标记技术的事情。”

“这好像是博士几年前的一个成果，而且很快应用到你部门的管理工作中了，当时我还没有进实验室，有什么问题么？”李玟问道。

周泽点头说：“我想要知道，这种技术还有什么人能够掌握，或者已经掌握。”

李玟寻思了一下会儿说：“据我所知，这是个冷门技术，应用面很窄，尽管保密度高，但是没什么人对它有兴趣，而且除了这间实验室以外没人能突破这个技术，至于这种设备，至少在我到进实验室的这几年是肯定没有的。”

周泽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虽然没有见到博士，但是你已经把我想要知道的都告诉我了，谢谢，那么我就此告辞了。”他感到不虚此行，不光只是因为得到了有价值的讯息，还因为认识这么一位讨人喜欢的女性，自己好像已经对她有了点好感。

“你比公共安全的那些家礼貌的多，我很乐意帮助你，来吧，我送你下去。”李玟说的很真切，这让周泽有点儿着急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有了同样的感觉了。

来到门口，周泽略有犹豫，但还是股起了勇气对李玟说：“我想过段时间我会再来的，希望下次不是来找博士的，哈哈。”见李玟的眼光里似乎还有所期待，便再不犹豫了，“下次我们换个地方吧。”

李玟微笑着点点头，朝周泽摆手告别，两人默契地相视片刻后，周泽跨上悬浮摩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