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逃跑计划

沈兰舟长这么大难得请教一次沈佳偶,被她在电话里笑话了老半天。

最后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翻遍了从前的衣服,最后找到了一件大学时候的卫衣,照了照镜子,客观来说,身材还不错,衣服也没有变形。

沈兰舟低头扯了扯卫衣领子,琢磨着用不用买一件新的卫衣,最后纠结了半天放弃了,还是自然一些比较好。

又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拍发红的老脸,咳咳,多少有些装嫩的嫌疑。

……

此时是上午十点钟的光景,这时候的阳光像他的人一样,不多么的热烈也不多么的无聊,正是好时候。

沈兰舟觉得一切都刚刚好,恰到好处,只是唯一的不好是他刚刚坦露完自己的心声,漠北还没给出反应,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哥?你怎么在这?小北?你也在这?你们怎么在一起?”

他的妹妹听起来像是本十万个为什么,回过头才发现她妹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看起来怎么有些,凶神恶煞?

于是两人座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四人包房,沈佳偶这个小拖后腿的,在他男朋友说要一起坐的时候还帮腔,丝毫不在乎这边还有两个刚刚告白的人的感受。

额,好吧,是一个刚刚告白的人,准确来说,漠北除了惊讶之外还没有给他一点儿其它的回应。

再一次感叹命运的神奇,上一次他替朋友去问诊的病人是漠北,漠北是顾一隅的妹妹,而顾一隅是他表妹的男朋友,沈兰舟忽然想起上次沈佳偶提到过的妹控的问题,默默替自己祈祷了前二十九年没问候过的各路神仙,但愿这个妹控没有听见刚刚的告白。

现在的座次有些奇怪,顾一隅进包房的时候就抓了椅子坐在了漠北旁边,这就导致他的女朋友坐到了沈兰舟旁边,但也不是很奇怪,顾一隅和漠北是兄妹,沈佳偶和沈兰舟是兄妹,也算合情合理。

小庄是盛华苑的高级服务员,专门替客人布菜,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没遇到过如此难布的菜。

当他把其中一位男士要求的菜放到有栀子花气质的女子的盘子的时候,另一位男生立刻就说道,‘酸甜口的?她不吃’

按照那位男士的指示他又布了另一道菜,那个男生又道,‘辣的?她吃不了’、‘那个菜都凉了,看起来太恶心了吧’‘还是换成这道比较好吧!’

小庄真想撂挑子不干,你自己喂去吧!

还好栀子花女士拯救了他,“你下去吧,我们自己来就好。”

谢天谢地,小庄保持着高级服务员的专业素养,关上门才翻白眼。

漠北对这个情况感到头疼,本来因为发烧自己的脑袋就有点儿天旋地转地感觉,再加上刚刚沈兰舟的告白,以及沈佳偶的到来,晕头转向。

……

车子行驶在路上,沈佳偶坐在副驾驶座上,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她表哥和漠北的事情,顾一隅始终没有开口。

没有人应和,沈佳偶的兴致渐渐淡了,车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沈佳偶有些惴惴不安,她不能引起顾一隅的反感,好不容易和他走到了这一步,沈佳偶不想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影响他们。

车子停到了她家楼下,沈佳偶不想他们的关系就止乎于此,于是鼓起了勇气,“要进去喝杯咖啡吗,我爸妈今天不在家”

顾一隅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摇了摇头,“今天很累了,回去休息吧”

他拒绝的合情合理,于是挽留的话再也说不出第二遍。

沈佳偶进屋关上门,没有停顿地跑到窗前,拉开窗户,想看看顾一隅有没有走,可顾一隅的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沈佳偶有些失望,她时常感受不到顾一隅的爱,虽然能感受到顾一隅是喜欢她的,但是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刚刚,她甚至羡慕起了漠北,在她的身边她总能看见不一样的顾一隅,关上窗户,沈佳偶感到些许无力。

……

夜色清凉如水,漠北站在阳台上,灌木丛被风吹打地哗哗啦啦,暴马丁香在散发着浓郁地香气。

四溢的香气像是在映射着漠北此时此刻的心情,心乱如麻!沈兰舟的告白太突然了,更意外的是顾一隅的态度,他的态度他的表现仿佛都在说他喜欢。

可这样的事情从前发生过无数次,就靠着这些漠北支撑了十年的时间,现在,这些还能当做继续支撑下去的支柱吗?

阳台也太闷了,漠北扯了件衣服,她想去后花园逛逛,不走动走动她快要被心底的憋闷给缠死了。

一切都笼罩在黑夜之下,铁栏杆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有鸽子挂在葡萄架上,一只脚藏在羽毛里取暖一边又时不时地布谷布谷地出几声梦呓。

迷迭香含着幽冷的空气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半卷半舒,有几只萤火虫在飞,一丁点儿的光亮,并不很活泼,落在了较暗的枝条处,点地梅在翘首。

花朵围着的是一个水池,水在进也在出,和这冰凉的夜一起流淌着,地上散着脱落了的花瓣。

……

顾一隅和漠北在藤编的秋千前面站着,镜头拉近一点儿是一个小朋友看了会脸红的画面,从捂着眼的手指缝中看那画面惟妙惟肖,像是最精进的雕刻家毕生最得意地作品。

从远处看是漠北的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领,看起来很生气。

事实上,漠北确实很生气。

她好好地在后花园散心,顾一隅还要追出来,还要不停地唠叨之前说过的无数次的话。

就像顾妈妈说过的一样,等一个男人长大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现在漠北不想再等他了,她想向前走了。

这个无知的人跟在自己身后,“漠小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今年多大了,他都30了,你才22,生日还没过呢,你们差了快十岁,他这是明显要老牛吃嫩草,你为什么不拒绝他,你觉得你们般配吗”

漠北猛地回身,沉声道:“顾一隅,我说过,你再管我一次就后果自负,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顾一隅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我只是在和你客观的分析问题,你知道每年每天每秒钟有多少无知少女被欺骗被家暴被辜负”

漠北也说不上是冲动还是报复,总之下一秒,她亲了上去,对着顾一隅的唇。

当唇和唇贴上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详细的逃离计划,她一直在策划着一场逃离。

女人吻着男人的唇瓣,他们互相看着,近在咫尺地距离两个人的眼睛都睁的圆圆地,从他的瞳孔里漠北能看见自己的样子,

直到一只灰鸽子的又一声梦呓吵醒了他们。

寂静地后花园里传来一声闷响。

顾一隅猛地推开了漠北,扑通一声,漠北掉进冰凉的水池里,溅起的水花打在顾一隅的脸上,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被吓到了,没敢看漠北,转过头,跑了。

坐在池水中,漠北的头发被打湿,衣裳粘在身上,一些头发黏在脸上,池水顺着头顶往下流,随着她的步伐沾染了一整个台阶,这一刻,漠北的心终于静了下来,即便是完了,也终于安静了。

雨,稀稀拉拉地下了起来。

清晨

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院子内的青石板干净的发亮,有早起的鸽子围成群站在阳台上,高大的树木一如既往地站在窗户底下,像在守护一般。

阳光透过淡紫色的窗帘透进屋里一些,玻璃上挂着还未干的露珠,露珠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立在门后面,漠北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色苍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漠北慢慢地说:“顾妈妈,我身体好像有点儿不舒服,我先上楼躺会儿。”

下一秒钟身体就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和她以前动不动就昏倒有关系吗?”穆凤君焦躁不安。

摇了摇头,医生给出了否定答案,“是重感冒”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夏天的天很长,外面还是一片透亮。

漠北脑袋昏沉沉地,推开身上的被子,怪不得大家都不要感冒,原来感冒这么难受。

刚刚下地穆凤君的声音就急促的响起,“快,快躺床上去!”

被吓了一跳,漠北赶紧把脚丫子缩回到被子里头,无奈道:“顾妈妈!”

好不容易把大惊小怪的顾妈妈送走,漠北要在医院留几天待观察。

凌晨一点钟,医院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行色匆匆地穿白大褂地医生从一座楼穿梭到另一座楼。

月亮悄悄升起在浩瀚地星空上,一望无垠地的墨黑色的天,她很少用浩瀚来形容某一件东西或者事情。

走到窗前漠北伸着懒腰,楼下有辆熟悉的车,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熟悉的人,漠北看着那辆车启动,很快只能看见一个点儿。

……

七月,百花盛开的季节,连空气都带着让人融化的热气。

漠北坐在巴士车上,窗外是不断变化的广告牌,上面大部分都是画着精致妆容的食物,引诱着、刺激着你的购买欲。

在下一个巨大的代言牌子后,车子一个拐角,进入了另一片天地,这条路上一个广告牌都没有,巴士走在板油马路上,路两旁是高大茂盛的杨树,将天空分割成与马路一齐的长条,没有云彩,像一条蓝色卷舌糖,路长长地看不到尽头。

巴士车有些老,走起路来身上的零件有的开始晃晃荡荡,

巴士车终于晃悠到了头,乘务员拿着喇叭站在车门口喊到站了。

妈妈说过,她生长的地方是一个小镇,住着的人中老人孩子较多,路边开着小黄花,那里的人个个都是大嗓门都爱笑,红色砖瓦房,门从来都不锁上,认识的不认识的开个门就能给隔壁送上新年祝福。

这些话妈妈说过太多回了,多的漠北还能想起当时妈妈说这话时候的神情。

现在她来到了这样的地方,打开车门,漠北闭上眼睛呼吸,这多像生养妈妈的地方啊。

天空蓝的低沉,像是一伸手就能够碰到,白云在另一座高楼的头上,绿树在高楼底下,山丘隐在远处另一座高低大小不一的白色红色楼下面。

供电站长长的烟囱穿过了白云,与蓝天交汇,小学校的操场跑道上有小不点的人影在穿梭,五星红旗随着风高高扬在场地中心,大喇叭在播报着午间新闻。

真好啊,蓝天白云,绿草清山,喧闹着也寂静着,要是这一刻能够长长久久的停留下来,要是阳光始终这样照着,像人生没有苦难的那般,像地震泥石流没有带走很多生命的那般,那该多好啊。

……

漠北背着背包走出门的时候恰好被顾一隅见到了,只不过他闪身躲在了树后。

顾一隅手里拿着外套,稀里糊涂地就开车跟在了她身后,尾随着巴士车又来到了小镇上,看着漠北住进了一家旅馆。

他想自己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