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还真有喜儿?

双方几乎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好一会,才搞明白状态,来的人确实叫黄世仁,是黄子琦在这个异时空的二叔,黄世兴领着土兵去帮助莫家阻击黎朝军队,黄世仁就留守府衙。他既是黄世兴的弟弟,也相当于黄家的大管家,同时也是思明府的通判。

“喂,黄……黄世仁,那个……喜儿被你藏哪呢?”黄一苗好奇劲上来,也顾不上现在场合不对,拍了拍黄世仁问道。

黄世仁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见这女孩穿着奇特,刚才在队伍中走在前列,众士兵对她恭恭敬敬,而且自己还不认识她,便猜到黄一苗应该是和黄子琦关系极为密切之人,被她拍了,也没有特别恼。只是黄一苗的话,却把他吓一跳,“喜……喜儿,我……我没藏……藏啊,她……她是江……州那支,二……二少爷的丫……丫环,我……我岂……岂敢把……把她……她藏起来。”他并非说话结巴,只是被黄一苗问得莫名其妙,又不知道黄一苗究竟和黄子琦什么关系,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把话说得语无伦次。

“啊,还真有喜儿啊?”黄一苗和黄子琦,异口同声问,两个人又大眼瞪小眼了,在阳光中凌乱。这世道是咋的了,黄世仁和喜儿给碰到一块,他们不是两百多年后的人吗?难道他们也跟着穿越了?

“少…噢,老……爷,你要是看上了喜了,我过两天去江州把她要过来。”黄世仁见这两人,言语之中似乎特别关注这个叫喜儿的,便讨好地说道。虽然辈份上来说,黄子琦是黄世仁的侄子,可是黄子琦是继任土司、黄家族长,黄兴仁并不敢叫他侄儿或琦儿,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称老爷。

黄子琦思维还在凌乱中,没完全领悟他的话语的意思,只是随便摆了摆手道,“再说吧,现在先处理好爹的后事。”

“对,对,先处理好大哥的后事,老爷你也要先熟悉一下府衙的情况。先老爷这出去好几天,府衙的小事我都打理好了,只是有几件大事,还需要老爷你来决策。”黄世仁躬身说道。

“嗯,那就先回府安顿好爹的灵柩,我上次受了伤,之前的事大多记不得了,二叔您还得多操劳,多教导侄儿。”黄子琦感觉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好像穿越过来,到现在遇到的人都还算不错,这个黄世仁虽然与某个记忆中的坏人同名,可是他观察着,应该也不像坏人,至少对他应该不算坏。

傍晚才到思明府的土司衙门,人山人海早已集结在那里等着,见众军士扶灵回来,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尽管有些人是真哭,有些人是假哭,不过从许多穿着破旧的普通人哭的那伤心的样子来看,黄世兴还是比较得人心的土司,这让黄子琦,反而心中一重,“看来,我这担子上的压力不小啊。”如果自己继承的,是一个坏土司的位置,大不了就不干了,带着妹妹找个船漂流到无人岛,做个中国版明朝鲁滨逊。或者,在一个太平盛世遇着个好土司,继承他的位置,靠着父辈的威望混吃等死也行啊。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两者都不可能,自己偏偏在一个将乱到极端的时代,继承了一个好土司的位。“唉,衣裳褴褛的这一堆人,是我的子民;那些穿得稍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的,是我的官员和助手。刚抵抗了一波越南人的入侵,接下来,作为在大明朝被歧视的土司,得源源不断为朝庭输送赋税,贡献方物,效敬各路官员,派遣土兵参与镇压各地叛乱。有功肯定得不到多少赏赐的,大明朝庭打压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赏?有过,那正好,改土归流有借口了,撤销土官职务和土司辖地没商量。唉,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啊!”

胡思乱想中,黄子琦被一群人拥着,跟着灵柩,也就是简易的棺木,一起进到了黄家祠堂,各路重要的客人,以及一群穿着稀奇古怪的道士,早已在那里等着。道士们有的吹着奇怪乐器,有的手拿桃木剑乱颤乱舞,黄子琦觉得这些自称可驱鬼降魔的道士,这会反而更像群魔乱舞。

各黄家分支宗族的族长们,一个个哭天抢地,垂胸顿足,不过黄子琦看到他们偶尔艰难揉眼睛以便弄出一些泪水的动作,便深深地同情他们,装样子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这几天,他深有体会,为了让自己这个伪土司不露馅,他装得很辛苦。即使妹妹帮自己做了个堪称完美的“失忆”局,但完全不知道土司是干啥的,对认他人做爹排斥心极强的黄子琦,还是很难受啊。

黄氏宗族虽然表面上是一个大宗族,但是分支散叶,遍布广西南部各地,各分支宗族,对思明府的这支主宗族究竟是真的尊崇,还是因为利益上的需求虚以委蛇,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不过,黄子琦也懒得管这些,这是后面要操心的事情,现在他也必须虚以委蛇啊,哭得认真点,眼泪必须多挤点出来。好在妹妹很贴心,给自己悄悄双塞了一瓶风油精,那东西往眼睛旁一抹,眼泪哗哗的啊。只是,哭声咋这么难听呢,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啊。

幸亏在混乱中,也没谁在意他这和鸭嗓子一般的吼哭声,大家依着丧礼,跪拜、磕头、走到黄子琦面前说几句安慰的话。等有身份进到堂里行礼的人都行完礼,已经是夜深人静了,黄子琦困得不行,可是看黄世仁和几个不太熟悉的,应该是黄家的人都没有去休息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休息啊,貌似自己是人家唯一的“儿子”呢,人家弟弟都能守着,难道儿子还能不守着。

黄一苗悄悄地问黄世仁,“喂,那个,黄世仁。”迅即想起不对劲,人家好歹是黄子琦二叔,便赶紧改口道,“二叔啊,琦哥他忘掉以前所有的事了,不知道这守丧要守多久啊?”

黄世仁的回答,让本已跪着的黄子琦,差点倒地上去,“普通人轮着守,多久都可以,孝子得守三天啊。大哥就琦儿这一个儿子,唉,也只能他在这守三天了。”本来还对中华传统礼仪的仪式感,觉得非常不错的黄子琦,这会特别想破口大骂。

不过好在土司就是土司,地位高,家里条件好,大约一个时辰后,眼看着黄子琦摇摇欲坠,昏昏欲睡,就有下人端来一个靠椅,说道,“老爷,一直跪着不是个事,您已经跪这么久了,接下来的时间坐椅子上守着就可以。”

黄子琦一听,神情迅速阴转晴,便想起身去坐,却听得一旁早就坐地面一蒲团上的黄一苗咳了几声,赶紧收住身形,继续跪着,哽咽的声音凄凉地说道,“就让我多跪一会吧,爹自小对我疼爱有加,我不但未能回报,还屡屡让他操心忧虑。前年更是坠落浔江,差点造成黄家断了香火。所幸得高人救治,不但捡回一命,还学得许多本领,原想回家好生膝前尽孝,却不想甫一见面,却阴阳两隔。”一边说话一边眨眼想弄出眼泪,这样一来,却把原先涂在眼眶周边的风油精,真弄到眼中去了,顿时泪如泉涌。那刺激让黄子琦想大叫,可是反应神速的他,知道那样怪叫不合适,大叫声就以号陶大哭声发了出来,调整过气息后,还不忘悲痛地一边哭一边喊,“我的爹爹啊!”

见着一旁黄一苗悄悄给他树个大拇指,表示夸奖,可是眼神却明显的鄙视,黄子琦在众人关注下,却不好回应,只能继续夸张地哭天抢地,一边哭一边想着,这样不行啊,得怎样结束呢。黄一苗这会,却做了个奇怪动作,眼一闭,头一垂。两兄妹心有灵犀,黄子琦迅速理解了,哭着哭着,突然装作一股气喘不过来,“啊”的一声悲叫,晕倒在地。

新老爷伤心欲绝,哭晕在地,当然又把全府上下弄得鸡飞狗跳,大家急忙抬起黄子琦,把他送到房间去,放床上躺好。“什么守灵、尽孝,总没有新老爷的命重要啊,新老爷都哭得昏死过去了,这孝心绝对尽得够了”,这是每一个真正关心黄子琦,关心黄家未来的人心中的想法。

到了房中,黄一苗赶走了所有的人,说这一年多来,黄子琦的伤一直是她和爷爷一起治的,平时也是她照顾黄子琦,她最清楚怎么侍候黄子琦,让其他人都回避。蒋宜明是亲眼见过黄一苗那堪称奇迹的医术的,在黄世仁等人疑惑的眼神中,蒋宜明大手一挥,“大家都出去,让黄姑娘治安静检查老爷身体!”蒋宜明虽然不姓黄,可是毕竟是黄世兴左膀右臂,在黄家地位甚至比黄世仁还高,他这样说,大家便乖乖退出去。

关上门,黄一苗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好一会才顺过气,看着躺床上,已经睁开眼的黄子琦,树起大拇指,又垂向下方表示鄙视,“哥,我发现,你除了做工程师,特种兵,其实演技更不错啊,要是去好莱坞,你这身手和演技,绝对会成大名星,嘻嘻!”

“唉,我也不想这样啊,这是对逝者大不敬噢。可是,让我面对一个完全没有亲属关系的人,守孝三天,我也接受不了啊!”黄子琦耸耸肩,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