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坛子
胖经理忙了一下午工作后，逐步把周琛的事抛在脑后。五个小时都没有音信，以为这位少爷玩玩就走了。
直到他的助理推开门，让他去餐厅试吃。
一进入餐厅，胖经理就看到被学徒和男女侍者包围的尹琛，他面前放着一普普通通的枣红瓷锅，下有一酒精灯慢慢温炖着瓷锅。
这锅子旁边围满了一圈人。
服务员是期待传说中的二世祖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黑暗料理。而嗅过那浓香的学徒和副手们，则非常期待看到胖经理惊诧的表情。
还没到饭点，零星散落的几位客人纷纷为这伙人侧目。
胖经理怒气冲冲地走近，“都围成一团干什么，热闹很好看吗？还嫌意见簿上的差评不够多？！”
众人纷纷鸟兽散，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胖经理满意坐在座位上，打算勉强吃几口就离开，他打开瓷盖，就为扑鼻而来的那股香味傻眼了。
太香了！好久没有问到如此醇正浓郁的香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浓稠金黄的汤料，上方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在灯光下泛着熠熠生辉的光泽。
肥瘦相宜金华火腿已被闷成透明色，薄如蝉翼垒在锅底，一颗圆滚滚的鸽蛋浮在汤汁上。配有一根淡绿的香草做点缀，金黄中夹杂成一抹纯白，让人食欲大增。
“皇坛子？”胖经理侧头看了眼尹琛。
尹琛点头。
胖经理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含在嘴里，浓郁粘稠的汤汁在舌尖爆开，被熬得糜烂的粒粒干贝夹在其中，咸中带甜，胖经理也不管烫不烫，嗖地一声吸进嘴里。
老母鸡，猪肘混合薄如蝉翼的金华火腿，加上干贝五小时吊的高汤，熬成浆的鱼唇，鱼翅锁住那些原汁原味，将汤羹变得香浓粘稠，干贝软滑，他还没尝尽滋味溜进喉咙里。
胖经理紧接着舀了第二口，第三口，正要第四口时，尹琛制止了他。
“怎么？”胖经理皱眉抬头，不悦地看着打扰他的尹琛。
他是面试官，还让不让吃了？
“经理，形象。这皇坛子的吃法你给忘了？”尹琛扫了眼旁边一碗盛好的白饭，上面洒在点点芝麻，还有三碟为不同口味的人准备的配菜，泡椒，香菜，豆腐乳。
皇坛子讲究一羹三吃：一是趁热打铁，闻香品汁，二是加入配菜香醋，慢慢品尝鱼翅，鸽蛋，火腿的滋味，三是拌入米饭，大口大口混着汤羹，吃个爽快！
胖经理的耳朵都烧红了，他这是给吃忘了。还说是见惯官府菜的老手，这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不过，那真是好吃好吃死了，恨不得把锅都掰成一片片吞下去。
一勺又一勺，胖经理在十分钟内就把一锅皇坛子吃个精光。末了，还把勺子舔了又舔。
胖经理特别矜持地拿一张餐巾纸，优雅地擦擦嘴。
他评判道：“还不错，稍微比刘主厨厉害那么一点点。”
随即，一声饱嗝出卖了他。围观群众发出哄堂大笑。
胖经理一回头，羞恼地瞪着身后一群人。这才发现刚刚被他吼进后厨的人，现在又溜了出来，还一个个眼巴巴看着他吃完这锅皇坛子。
有位刚来的副厨小姑娘不懂事，吸溜着挂在嘴边的口水。
这脸在二少面前丢大发了。
“咳咳，”胖经理重振威风，“那什么，考核进入第二阶段。请十位顾客试吃。顾客满意，咱们再谈下一步。”
酒店的饭点已来，餐厅内仍旧只有寥寥可数的顾客。
尹琛数了数，刚好十位。他把目光投向胖经理，胖经理一手拍在脸上，看看他们餐厅已经到了这种无可救药的程度。
他那胖胖的五根手指根本盖不住他的脸。
“我们酒店以前不是这样，今天是个例外。”
十个皇坛子被端入餐厅内，几名围观全程的顾客，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还没等服务员说明来意，他们就打开皇坛子试吃。
好了好，规矩他们知道的。主厨替换评判，别浪费时间，吃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勺喂进嘴里之后，这群人就控制不住自己。妈妈呀，太好吃了。口感滑腻，细腻中嗅到鸡肉和火腿的浓郁……这才是精致的官府美食，今天早上吃的全是垃圾，都想呸呸吐出来。
好几位顾客速度拌着饭吃完后，一脸享受地瘫倒在椅子，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还在回味那股余韵。但他们马上又坐了起来，在评判单子，写上一个大大的满意。
一张张评判单上写着同意，尹琛面试主厨的考核就这样定了下来。
接着，经理要求尹琛去他的办公室等待，他有事需要打一通电话。
尹琛翘着长腿，在胖经理的休闲沙发上坐下，躺在沙发上，揉弄着发紧的太阳穴。忙活了一天，他还没吃午晚饭呢。
只要走进厨房，他就会百分之两百拿出状态，因为做菜是他唯二快乐的事情，每当全神贯注地投入时，他好像就忘了一切。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正当尹琛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胖经理就迈着小短腿回来了，他给出了一份丰盛的薪水，笑嘻嘻地搓手，要求尹琛明早准时过来上班。
周氏酒店的主厨每天只上半天班，早晚班对调，因为有些主厨还会接一些私人的午晚宴，在工作时间方面，周氏的待遇是金陵城最宽裕的公司了。
尹琛抚摸着合同上那每月五位的数字，勾起唇角，露出狐狸般的微笑。
他的大哥倒是对他很大方，可又为什么非得把他赶出周家，从族谱上除名呢？而疼爱他的二姐时刻三个月，真的一点都没听到他被家族除名的消息吗？
至于，那位还在家里休息，坚信尹琛不会做菜的刘主厨，接到了来自酒店人事的一通电话。
“喂，您好。刘主厨，是吗？是这样，您明天就不用来酒店了，我们会把这个月的绩效工资照结给你……”
“什么？！”刘主厨没控制住情绪。
“嗯，酒店已经聘用新的主厨，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