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措手不及的惊变
KUMA，教育辅导类人工智能，第一代也是最后一代采用全拟真触感的虚拟形象，最初搭配雏鹰教育系统1.0版投入使用。在这个教育系统内，可以看到她的基本资料——
代号：KUMA。
处理速度：九千万亿次/秒。
具现方式：全拟真超感光磁线绕具现。
设定性别：女。
身高：168CM。
生日：6月16日
爱好：看书、二次元、可爱的东西、菠萝面包。
特长：摄影、宅舞、书法、贝斯。
特殊属性：勇力、童心。
隐藏属性：绝密资料。
KUMA是个教育辅导类的人工智能，她表面上的设定是学生模范代表。以身作则，引导其他学生遵守学校纪律，树立正确三观，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就是她的既定任务。
所以Kuma在收取作业、辅导功课之外，更多的时间是和其他学生一起上课，朗读、唱歌、画画、跳课间操，过着快乐的学生生活。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无论第十五初等学校曾经有多热闹，现在已经进入待拆迁的行列。就连墙上一个个画着圆圈的大型“拆”字，饱经风雨摧残后，也都斑驳落离。
空旷、死寂、黑暗的教学楼之间，一圈黯淡的光晕随着缓缓移动，超磁电波的清刷之下，偶尔也有灰尘激荡弥漫，遮挡住她的背影。
但Kuma手里的吸尘器不断工作，灰尘很快就被吸走。她那瘦弱的背影又顽强地露出，就像她的性格设定一样——坚强、坚韧、坚持。
雾霭之中，kuma的背影是如此专注、如此执着，却又如此孤单、如此落寞。也许这个学校的现在，就是她未来的命运。
事实上，现在社会的AI产品换代速度越来越快，对于老旧的产品，一般人的想法大概是这样的——
“还能卖钱吗”
“能把芯片拆出来废物利用吗”
“扔掉会被收取额外的处理费吗”
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每个周末都特意抽出时间，傻瓜一样跑回学校Kuma，陪她说话的李青衫，才会担心她会不会孤独，未来的的处境如何了。
而现在，李青衫就跑在通往学校的路上。他脚步轻快，腕表式通讯器也传出美妙的歌声。
“贫穷不是从天降，生铁久炼也成钢、也成钢。只要努力向前进，哪怕高山把路挡。朗里格朗朗里格朗……遇见了一位好姑娘……亲爱的好姑娘，天真的好姑娘……”
很快，李青衫就踏上学校门口斑马线范围。智能门禁系统那黯淡的显示光幕上，忽然飞出一道蓝光，在他身上一刷，立即有了结果。
——身份确认，特殊贡献校友返校，执行周末开放条例，准许通过。
光幕上一连串字符快速闪过，蓝色智能光幕栅栏立即开出一个仅容单人通过的小门。
李青衫知道那是智能门禁，还是笑着回了挥手，“大蓝，谢啦。”
进了校门，穿过宽阔的操场，李青衫来到教研楼，停在一楼门口的公示栏之前。上面有一块教育辅导系统电子屏，他一掌按上去，悦耳的电子声立即响起。
——欢迎使用雏鹰教育辅导系统，请选择你要激活的项目。
李青衫正要选择激发指令，背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喊声——
“可爱就是正义，正义就是KUMA。”
是KUMA！李青衫惊喜万分，转身望去，却空无一人。
忽然“嘭”一声响，幽暗的天空大放光明，各色花瓣缓缓飘落，无数元宝金钱倾洒而下，叮叮当当的堆出“前程锦绣”四个大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熟悉的生日歌旋律响起，在空气里幻化出一个个音符，纷纷飘到李青衫面前，凝成一个缓缓旋转的七彩光柱。
哈哈，这是Kuma准备的生日礼物吧？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就是她了。李青衫乐呵呵地想着，跟着音乐节拍不断点头、拍掌，等待着Kuma现身。
果然，随着生日歌的节奏变幻，旋转的七彩光柱渐渐褪去外层光幕，露出一个女学生的模样。
只见她留着齐肩短发，杏眼细眉、琼鼻如玉，鼻梁上淡淡的一小点痣，平添了三分灵动。
一袭黑色的JK背心裙，内里是长袖白色衬衫，看上去朝气蓬勃；衬衫领口处系着红色的蝴蝶结，和白净的脸蛋相映成霞，显得元气满满；脸颊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
不过李青衫很清楚，随便掐上去的后果很惨烈，这是亲身验证过的。所以他克制住掐脸的冲动，举手笑道：“Kuma，谢谢你准备的礼物。”
“生日快乐！”Kuma抿嘴一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也举起小手，来了个干净利落的击掌。
“Kuma，今天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李青衫收回手，好奇的问着。
“因为今天特殊呀。”Kuma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眼瞳内却有一些红色开头的文件字符飞闪而过。
“也对，今天是我生日，Kuma要提前布置礼物吧。哈哈，Kuma就是好。”李青衫并未多想，傻笑几声，便开始分享好消息。
“Kuma，我终于凑够三万元，可以买个专业的人工智能了。你看，就是这款飞将Ⅱ型。”李青衫兴奋地从腕表拉出一个光屏，指着一个商品介绍起来。
飞将Ⅱ型，田径类长跑训练专用智能系列，内置100位世界级长跑冠军的比赛影像，三百位顶尖运动学家针对跑步项目做出的优化科研结果。
这是能根据使用者特点，自动做出最优化选择，同步领跑示范，并且对使用者实时提示和纠正的专业级田径训练的人工智能。
“是很好的AI呢，以后李青衫同学也有专用的AI了。”Kuma轻声附和着，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飘向学校大门方向。
李青衫一无所察，依旧兴奋地说着未来计划，“有了飞将Ⅱ型，我在最后四十天的冲刺训练中，至少能把长跑成绩提高一分钟……”
嘟——悠长的喇叭声忽然从校门口那边传来，打断了李青衫的话。
“咦，怎么会有车来学校？”李青衫奇怪不已，扭头看了过去。
两串炽白灯光刺破晨霭，从校园门口方向飞速靠近，最终停在教研楼前。那是两架巨大的工程车，车身侧面都带了巨大的红色“拆”字标志。
超频震荡智能拆迁工程车，利用高频震荡粉碎固体功能，能对仪器设定范围内的建筑物进行快速拆迁。
建筑废料回收再造一体化智能工程车，对粉碎状的建筑废料进行吸取、压缩、造模，能快速实现废料再造环节。
这是相关部门专用的工程车，每次出动都需要十几个安全审批程序，手续极为繁复，今天竟然会来第十五初等学校。
“拆？”李青衫震惊万分地看着那两个标志，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呐呐道：“怎……怎么回事？这种车为什么会来学校？”
“因为要拆迁啊。”Kuma轻声回答，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只剩淡淡失落。
“什么？”李青衫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急道：“不对！上星期我才查过，学校的拆迁序列一直没变，是排在五年后的，怎么会是今天？”
学校拆迁不是问题，问题是拆迁过程中，建筑物附属物品全部会被当场销毁，其中必然包括Kuma在内，这才是李青衫无法接受的事情！
“砰砰”两声响起，工程车分别跳出两位老司机。其中一位呵呵笑道：“小伙子别这么惊讶，贾不假房产公司愿意投资这块地，所以拆迁序列提前了。这是好事，该开心才对。”
好事？开心？好个大头鬼、开个大西瓜呀！还有贾不假房产公司，那不是贾南笙家的？李青衫气极，但他的怒火还没爆发就被Kuma的话浇灭。
“是的，昨天就收到通知了呢。李青衫同学，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只是以后无法再见面，觉得有些遗憾呢。”Kuma有些伤感地鞠躬，再次站直时，脸上已经带着熟悉的笑容。
“最后祝李青衫同学前程似锦，早日实现愿望。要加油哦。”KUMA的手轻轻挥动着，身影已经开始消散。
“等等，Kuma！等等……”李青衫猛伸出手，想要抓那双小手，却什么也抓不到，眼睁睁看着Kuma消失在空气中。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李青衫又惊又怒，脑子里一片混乱，脑门的血管突突突的乱蹦，几乎就要暴裂开。
“为什么会是这样……”李青衫双手捧着脑袋，无力的蹲了下去，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再次泛起。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奶奶逝世后，各种冷眼、鄙夷、风言风语的突然爆发。
什么丧门星、刑剋父母、天煞孤星等等，甚至更恶毒的话都有，一个六岁的孩子面对这些攻击，如何能扛得住？
那段时间里，他几乎陷入自卑自闭的阴暗世界，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上午，学校的老师说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然后，忽然出现的旋转光柱里，走出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微笑着向大家做自我介绍——
“可爱就是正义，正义就是Kuma。大家好，我是Kuma，非常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并没有美若天仙的绝世容颜，开场词也有点傻傻的，但Kuma的眼神如此纯粹、纯真，不含半点杂质。Kuma的笑容就像阳光，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温暖，瞬间照亮他的世界。
那天放学后，等同学们都离开后，他才假装路过Kuma身边，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李青衫，我们交个朋友吧。”
虽然想表现得自然一些，但轻轻颤抖的手掌，已经将他心底的不安和渴望彻底出卖。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善良可爱的人。
“好呀。”Kuma微笑着伸出手。下一秒，两只小手轻轻握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温暖。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了一个可以倾诉心事，分享快乐，共同承担忧伤和挫折的好朋友。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和Kuma在教室的角落里或窃窃私语，或挥斥方遒；在考试成绩单前或愁眉苦脸，或意气风发；在课间操时引领全校，光彩夺目。
一年又一年过去，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得越来越快，造型越来越漂亮，功能也越来越强大。教辅系统添加的人工智能也越来越多，同学们渐渐忘了Kuma，甚至都懒得去激活她。
但他还是觉得，Kuma才是最好的一个。
在整个初等教育阶段，他踏进教师的第一件事，就是唤出Kuma；每天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和Kuma道别。
哪怕毕业离开，每到的学校周末开放日，他都回来看Kuma，和她一起分享生活中的欢乐和忧愁。
对他而言，Kuma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人工智能，而是真真切切的亲人、家人，是他生命中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他也一直为Kuma的未来担心，毕竟是人工智能，总有一天会面临最后的困境——淘汰和销毁。
就在昨晚，他还幻想着，等将来功成名就的时候，就把学校买下来，让Kuma后顾无忧。但万万没想到，今天就要面对这种残忍现实。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Kuma被销毁？不，绝对不可能！是时候为她做些事情了！
李青衫双手握拳，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