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山

六芒山位处神州以西,山顶有六处峰头,以此得名。山下林子名为万古林,乃取“万古长青”之意。林外二里路有一村庄曰岁丰村,老头和小孩便住在此处。

顾一城扶着老头来到村上,新月已挂枝头。老头带着他来到一座茅草屋前,推门而入。小孩正坐在窗前发呆,见到爷爷,喜极蹦起,搂着老头道:“爷爷,你跑的也太慢啦。”

老头笑道:“爷爷年纪大了,跑不快。”

二人说话的当儿,顾一城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孩。但见他唇红齿白,五官清秀,双目中隐隐透露出几分灵气,着实是个修行的好材料。

小孩见顾一城打量他,问老头道:“爷爷,这个叔叔是谁啊?”

老头挠耳道:“乱了乱了,这个不是叔叔,也是爷爷。”

小孩“切”一声:“胡说,他看起来比爷爷年轻多了,该叫叔叔才对。”

顾一城对孩子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他蹲下身,对孩子道:“好孩子,叫叔叔叫爷爷都成。”

小孩执着道:“当然叫叔叔,叔叔好。”

“乖。”顾一城抚着他的脑瓜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朗声道:“我叫沈星懿,爷爷叫我小星,叔叔也这么叫好了。”

顾一城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怔,随后笑道:“你叫小星,师父她老人家的名讳里也有个‘星’字,看来你与我玉清派倒有几分机缘呢。”

沈星懿问道:“玉清派是什么呀。”

顾一城:“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你想去吗?”

沈星懿怯生生看着老头,道:“爷爷去吗?”

老头道:“爷爷老早就去过,后来又回来了,这次轮到小星去了。”

沈星懿道:“什么呀,爷爷不去我也不去。”

老头道:“小星乖,和叔叔一起去那里,保准你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沈星懿愤愤道:“那更不去,去了爷爷一个人多没意思。”

老头闻言,摸摸他的脑袋,眼眶微红。

顾一城对老头道:“师兄,令孙倒懂得人情世故。”

老头道:“我爷孙俩相依为命这些年,总有些不舍。但师弟你不必在意,只管带他去。”

顾一城点点头道:“我既应允了师兄,当然会照做。明日一早,我就带他回玉清峰。”

沈星懿连连摇头:“不去不去,爷爷不去我是不会去的。”

老头蹲下身,抱着沈星懿道:“小星,听爷爷的话,先和叔叔去,若是不喜欢叔叔再带你回来,爷爷就在家等着你,不会跑的。”

沈星懿将信将疑地看着老头,沉默不语。

顾一城拍拍他道:“你爷爷不会骗你的,叔叔也从不骗人,就当是去游玩,不喜欢就回来。”

沈星懿犹豫再三,终于点头同意。

安顿好孩子后,老头和顾一城来到门前。新月如钩,虫鸣渐幽。顾一城看着远山的轮廓,沉默许久,道:“师兄,这六芒山万古林中可曾有什么异样?”

老头道:“我下山以后蛰居此地三十年,未生变数,偶有山精水怪出来噬人,也只是为图果腹。”

顾一城:“那今天的狼妖是怎么回事?”

老头道:“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见,虽说愚兄修为不济,倒也不至于败给寻常妖怪。那狼妖,仙家寻常招式对它无用,倒像是…”

“是什么?”

老头略顿了顿,道:“像是得到什么人的点拨,修为精进的感觉。”

顾一城沉思片刻,道:“会不会是那魔头?”

老头摇头道:“若是它复苏,万古林必然魔焰滔天,可眼下青山绿水一片平静。”

顾一城道:“那你的意思是?”

老头道:“大概是山中新来了什么狠角色吧,占山为王后,稍稍传授点本事给喽啰。”

顾一城道:“如此最好,师父她老人家一直很关注六芒山的动向,势必要阻止那魔头重临人间。”

老头道:“眼下神州各大仙家门派各自为营,俱想一家独大,魔头若是重临人世,不携手怕难对付。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回去转告师父,请她务必放心,一有风吹草动,我会立刻禀明。”

顾一城点头道:“关于这魔头,大师兄你了解多少?”

老头道:“我也是听师父说起,据说魔头的修为远在各大仙家门派掌门之上,当年涵虚观开山祖师与法华寺开山祖师二人携手与其斗法,也没占得丝毫便宜。”

顾一城:“如今涵虚观灵珑道长一身九转玄功修至大成,已堪得道;法华寺空识大师的涅槃心经修为也非同小可,据说已肉身化佛。这两位高人的师尊实力会有多强,简直难以想象,那魔头竟可以一敌二而立于不败之地。”

老头道:“魔头欲证杀道成圣,为神州各大仙家门派所不容,才会落得肝脑涂地的下场。可他身虽死,道未消,师父说过,当日魔头身化齑粉,几丝魔息却趁乱逃走,斩草未能除根,怕日后会酿成大祸。”

顾一城惊道:“难道魔头是师父所除?”

老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以当时情势看来,师父她老人家怕也未必是魔头的对手,我想应该是各大派联手将其除去,师父在场吧。”

顾一城道:“如此才说得通。”

老头望着天上月钩,怅然道:“总之,如果魔头复生,神州各派俱会大难临头。那些老一辈高手不是飞升而去,就是隐居世外。如今的神州几大派,能敌过魔头的人怕是寥寥无几了。”

顾一城道:“师兄,古往今来,从来是邪不胜正。若真到了那一步,即便身死道消,我们也要从魔头手里保护好这片神州大地,反正我顾一城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老头道:“师弟,你这番话,正是我玉清派精髓所在,相信师父她老人家也会说同样的话的。”

顾一城忽然想起什么:“师兄,我有一事想问。”

老头道:“但说。”

“关于师父的恩师,旬白子,你了解多少?”

老头道:“关于他我所知甚少,师父也很少提及,只知道师父的佩剑是他所赠。师父说,剑仙当中,以他修为最高,他人远不可及。”

顾一城琢磨道:“如此一号人物,下落如何?”

老头:“师父有时说是飞升了,可有时又说是云游了,实在难以捉摸。”

顾一城道:“我总觉得,关于祖师旬白子,师父有所保留,并没有全部告诉我们。”

老头道:“师父这样,也不过是怕提及伤心。”

顾一城道:“大概吧,我一直想问,但每次提及旬白子,师父都会非常不高兴,故不敢再多问。”

老头:“时机成熟,师父自然会告诉你一切的,眼下还是多提升修为吧。”

顾一城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二人又聊片刻,各自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