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一个梦

昏黄的天空,破碎的大地,遮天蔽日的尘沙从天边呼啸而来,一头狰狞的庞然大物,露出如山岳般大的森森獠牙,吞吸天地万物。

一道细小的白色流光飞来,她伸出手,将其紧握。

“快走!”

她双眼朦胧地望着那个手握战天神戟,身着金色神甲的伟岸身影,义无反顾地冲进狰狞巨兽体内。

整个世界顿时被漫天的血色浸染,狰狞巨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滚滚岩浆从口中喷射而出,两只巨爪狠狠向下拍击。

“轰!轰!轰!”

天地颠倒,星空碎裂,龟裂的大地张开大嘴,仿佛是在讥笑生命的流窜,山岳、江海迅速崩塌倾泻,末日已然降临!

“不——”

……

“哇—哇—”

安静的夜晚,房中突然传出哭声,这哭声似婴儿又不似婴儿,听得人有些瘆得慌。

“又做噩梦了?”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房中,趴在床边,急切说道。

但哭声并未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够了,别哭了!”她怒吼道。

这招果然有效,每一次只要弟弟被噩梦吓醒,韩静总会大吼一声,一对乌黑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哭声戛然而止,撅着的小嘴硬是没蹦出一丝声音。

“天书最乖了,是不是又梦到那个怪物了,一个梦而已,不怕的!”韩静笑着捏了捏弟弟的脸颊,继续道:“起来吧,穿上衣服,今天可是除夕夜。”

他只好极不情愿地爬起来!

天哪,他是婴儿?

一个一米六五的半大小伙,从床上蹦起,穿上崭新华服,不一会儿便破涕为笑,在贴身仆从陪同下,跑出去玩耍了。

他叫韩天书,大秦皇朝镇北候独子,十四岁年龄,长相俊秀可爱,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一双大眼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

逐风城满城洋溢在欢快的氛围中,各大酒楼、饭庄飘逸的酒香、肉香填满了逐风数十里长空,辛苦劳作一年的人们全家团聚,述说着这年的收获与辛酸,撒一把五谷粒,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生意兴隆。

位于城中心的镇北候府也格外热闹。议事厅里,镇北候大宴从属武将,推杯换盏,好不放纵。后院,众下人大汗淋漓,交错奔跑,好不热闹。

被噩梦吓醒后不久的韩天书,抱着长长的一串鞭炮,让人抬来梯子,在十数名家丁丫鬟们的焦心观望下,如蹒跚学步般踉踉跄跄爬上屋顶,看那架势,是要当空准备燃放了。

众下人一个个乱做一团,在屋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少爷,求您下来吧!”

“小祖宗,可别摔着了!”

想着名震大秦的镇北候,跺上一脚,天下都要震三震,一位嫡夫人四位侧室,就生了这么一根独苗,还是个傻子,十四岁的年纪只有四岁的智商。

傻愣愣的韩天书盯着屋外众人模样,只当是大家伙凑热闹助威呢,将三米长的鞭炮弯弯曲曲地摆在房梁之上,乐呵呵地点燃捻子,顿时鞭炮噼噼啪啪地振响起来,破碎的炮衣到处乱窜,房梁上的瓦片跟着炮响毫无规律的震动起来,还有几个不听话的瓦片纷纷坠向地面,落在慌乱的人群之中。

韩天书往边上快速跑出几步,踩碎了几块瓦片,看着宛如银蛇乱舞的鞭炮,高兴地跳了起来。

这更把众人急坏了。梯子是不让碰了,谁敢招惹这位小候爷,下场那是相当渗人。于是,几名仆从拿来一块巨大锦布,还在上面垫上厚厚的棉被,准备随时“接应”意外坠落的小候爷。

两个贴身丫鬟吓得直哭起来。

韩天书在倾斜的屋顶饶了一个大圈,拿起鞭炮未燃的一头,向房檐边挪了挪,趁众人忙乱之际,将整条鞭炮扔在人堆里,刚巧落到李四肩膀上。

“哎哟”,李四吓得蹦来蹦去可又不敢取下,鞭炮在人群中来回窜着,火星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耀眼。韩天书见此更高兴了,开始手舞足蹈,嘴里还不停喊着“好玩!真好玩!”

“小兔崽子,又在胡闹!”

这时,从院门外冲进一道娇俏身影。李四看见大小姐来了,高兴地眼泪直流。高兴是真的,流眼泪嘛,其实是被鞭炮点燃时的烟尘给熏着了。

韩天书看见姐姐冲过来了,顿时慌了神。他长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这个姐姐,偌大的镇北候府,也就韩静能制住他!

当年,嫡夫人李婉儿诞下一女一子后,就撒手人寰。镇北候把对妻子的思念全部转嫁到两个子女身上,对这两孩子可谓是宠爱有加。

姐姐韩静比韩天书大两岁,虽然取名为“静”,但却一点都不安静,骄横跋扈,极为护短。韩天书七岁那年,被几个同龄孩子欺负是傻子。韩静一气之下,带着侯府家兵灭了那几个孩子全家,幸好有个在西北一手遮天的老子,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也正因如此,韩天书对姐姐是又爱又怕。这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后,韩天书已经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颤抖起来,原本就站在房檐边的他,一个腿软,从五米高的房顶摔下,头顶地,脚朝天,摔得个不省人事!

命运就是这样,准备的再多也会发现,临了了什么都没用。就像几个下人拿着的大锦布,别说一个少年,就是十个成人也能装下,可愣是没接住。

今夜是除夕夜,本是个阖家团聚的好日子,但镇北候府却因为韩天书的意外坠落罩上一层阴霾。震怒的侯爷草草结束夜宴,和流着泪不知所措的韩静不言不语地坐在韩天书的卧房。

逐风城能请的名医都请了个遍,但众口一词,毫无头绪。

韩镇业在木椅上坐了一夜,一动未动。反倒是韩静有些受不了了,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趴在桌上,一会儿干脆跪坐在床边。直到第二天中午,看着气息虽平稳,但眼睛始终紧紧闭合的弟弟,韩静终于忍不住了。

“父亲,天书他……”

韩镇业仍然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但脸上却写满了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