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8章 导黄入海

朱由校在傍晚就离开了景阳宫,留下行动不便的任纯妃在卧榻上修养身子。皇帝的狂兴被撩动起来,久久不能平静,还需要找一个妃子来发泄体内的阳火。他来到了裕妃张梦卿居住的承乾宫。

皇帝爱张裕妃,也爱承乾宫。

承乾宫的布置很别致。梦卿嫌宫殿过于高大,不适合居住,便独出心裁,把廊房改成小的房间,安装成曲折的朱红栏杆,雕花隔扇,里面陈设着从扬州采办的精巧家居和新颖什物,墙上挂着西洋八音自鸣钟。梦卿嫌宫灯不亮,她把周围护灯的金丝去掉三分之一,遮以轻绢,加倍明亮。

张裕妃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用各种心思获得万岁的喜欢,使他每次来到承乾宫都感到新鲜适意。今天在田妃的桌子上,一个大玛瑙盘中摆着当季的樱桃。

屋角,一张用螺钿、翡翠和玛瑙镶嵌成采莲图的黑漆红木茶几上放着一个金猊香炉,一缕轻烟自狮子口中吐出,袅袅上升,满屋异香,令人心清神爽。

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个出自苏州名手的盆景,虽然宜兴紫砂盆长不盈尺,里面却奇峰突兀,怪石嶙峋,磴道盘曲,古木寒泉,梵寺半隐,下临一泓清水,白石磷磷。朱由校进屋来对着端详片刻,笑着说:“倘若水中有几条游鱼,越发有趣。”

张梦卿回答:“水中是有几条小鱼,皇上没有瞧见。”

“真的?”

裕妃嫣然一笑,亲自动手将盆景轻扣一下。果然有几条只有四五分长的小鱼躲在悬崖下边,被一些绿色的鱼草遮蔽,如今受到惊动,立即活泼地游了出来。朱由校弯着身子一看,连声说好。

看了一阵,他离开桌子,背着手看墙上挂的字画。裕妃宫中的字画也是经常更换。今天在这间屋里只挂了两幅画:一幅是王冕的《归牧图》,一幅是唐寅的《相村水乡图》。后者是一个阔才半尺、长约六尺余的条幅,水墨浓淡,点缀生动;杨柳若干株,摇曳江干;小桥村市,出没烟云水气之中。画上有唐伯虎自题五古一首。相村是大书画家兼诗人沈石田住的地方。石田死后,唐寅前去吊他,在舟中见山水依然,良友永逝,百感交集,挥笔成画,情与景融,笔墨之痕俱化。

天子到承乾宫不是光为欣赏名人字画,不多时,张梦卿为朱由校脱了衣服,自己也脱得赤条条的,勾住了他的颈,立于银蜡烛下,你看我,我看你,恰像似一块粉做成的,十分有趣。此时两人云雨一番,真个你贪我爱,颠1鸾倒凤,最后一块入温柔乡里。

第二天只听得鹊噪枝头,日穿窗隙。皇帝结束了他悠闲的生活,正常开始他的临朝亲政的工作。下朝后,他收到很多上疏,其中一份来自于河道总督左光斗的长达万字的奏章引起了他的关注。

河道总督左光斗和幕僚徐霞客首先进行了导黄入海的工程。该奏章主要是介绍导黄入海的目的和方法。

徐霞客认为:治水必始自下游,下游疏通则上流自然不会饱涨泛溢。如果不疏通淤塞的下游河道,一旦上流决口全部堵塞,大水全部下注,仍会因下游不通而无处可去、四处溃决、泛滥横流。因此他们把疏通自清江浦以下、历经云梯关、直达海口的下游河段以导黄入海列为大修方案的第一项。

海口,或称河口,是黄、淮二河合流入海之处。由于黄河含沙量大,泥沙受海潮顶托之力,大量淤积在河口,使河口扩展很快,陆地不断向海中延伸,从而使千百年来的海岸线变化很大。

云梯关是黄淮合流入海的河口处。左光斗和徐霞客通过调查得知:这段河道原先河身宽达一二里至四五里的地方现今只宽一二十丈,原来深达三五丈至五六丈的地方现今指深几尺。倘若不将其进行疏通,河水就无法顺畅的入海。

他们还发现:自万历后期以来,海口淤沙已经有十年之久,沙层十分坚硬,单独靠水力来冲刷是不可能的,而且很有可能导致河水不但无法冲刷掉泥沙,反而会冲垮堤岸的不良后果。因此,在这项工程中,他们采用了“疏筑结合”、“寓筑于浚”的方法,在自清江浦到云梯关这段河道上挑挖引河,同时以挖出的土筑成两岸的大堤。

所谓引河,又称引水河,是在河道上开挖的用以引导河水直流刷沙的人工河道。其方法是:在河身两旁离水三丈远的地方,各挖一条面宽八丈、底深两丈、深一丈二尺的引河,与原有河道平行成“川”字形。从引河中挖出的土,就近运到河边,筑成坚实的大堤。

这样,在原先狭窄的河身两旁的旧堤便被夹在引河与原河身之间,等上流决口尽堵、黄淮二水合流下注后,来势凶猛的河流受新筑大堤的束缚,便会顺着预挖的引河流往下游,而河身与引河间的旧堤受到水流自上而下和两侧面的三面夹攻,不久便会尽行刷去,然后旧有的河身与新挖的引河便会连为一体,直到冲刷得与引河差不多深。时日一久必会使河道刷深,河水畅流入海。

此外,自云梯关到海口一百多里长的河道是下游中的最下游,也是左光斗、徐霞客最为重视的地方。这段河道上,除了近海二十里因为时有海潮、泥土泥泞无法施工之外,其余八十多里河身淤积情形与云梯关内几乎一样。但因这儿靠海近,筑的堤只要能够拦水就可以了,不必像关内那样筑得又高又厚。

导黄入海工程从天启二年十一月开始动工。现在宽阔的河床1上,一眼望去,只见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尽是忙忙碌碌紧张工作着的人群。炎炎烈日下,夫役手中被沙土磨得雪亮的工具反射1出一道道耀眼的银光。夫役们则光着膀子,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早已被汗水浸透。负责从河道中往岸边运土的夫役推着吱呀吱呀响的独轮车来来往往,岸上负责夯筑的夫役则几个人一组,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将重重的石硪一下一下地砸到倾倒下的新土上。

监管人员不时地大声吆喝、来往指挥监督。而身为河道最高指挥官——河道总督的左光斗也会带几个随从,不远百里来此视察工程进展情况;作为工程的实际策划者,徐霞客更是时刻关注着工程的进行,他有时指导夫役们如何按要求进行夯筑,有时拿了测量仪器独自下到河滩里探查地势、测量高低,有时则根据新出现的问题及时与左光斗商量对策,随时注意因地制宜地修正原有方案。

皇帝看懂了徐霞客的治河方案,为了保险起见,他与徐光启商量了一下,徐尚书也非常赞同这个办法。于是,朱由校下旨从户部拨款给左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