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奇迹
让我们讨论一下主人公名字的由来，绿里，取自小说《绿里奇迹》。
故事发生在专门收容重刑犯的冷山监狱，监狱里铺的绿色地板被称为“绿里”，绿里的尽头便是实施死刑的刑场。
有天监狱来了新的成员，一个据说曾残忍杀害两名幼童的黑人，他身材极其高大，相貌丑陋恐怖，可实际上黑人很有礼貌，性格敏感而善良，最令人惊奇的是他拥有治愈别人甚至起死回生的超自然能力，虽然每次救人都会给自己本身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但他还是屡次出手拯救善良的人们。最后，黑人惩罚了杀死幼童的真正凶手及罪有应得的坏人，选择在电椅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位黑人可能是以天主教巨人SaintChristopher为原型刻画的人物，曾背着化为孩子的上帝过河，他问上帝为何如此沉重，上帝回答：因我背负了人世间所有的苦难。
或许这就是西方神与东方神之间某些理解上的不同吧，最受东方人景仰的神通常法力无边，实力最强；而西方神比较而言能力有所不及，比如那个黑人在我们的神话故事里顶多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但最珍贵的是，他牺牲了自己，普度了世人。
……
I‘llsingitonelasttimeforyou
Thenwereallyhavetogo
You‘vebeentheonlythingthat‘sright
InallI‘vedone
为你让我最后再唱一遍这首歌
然后我们只能无奈天各一方
此生我做过的所有事情里
唯一正确的只有你
伴着朝阳缓缓爬上山头，飞鸟翱翔，大地苏醒，车载音箱中响起SnowPatrol的《Run》，来自袅袅天堂盘山公路边上停着的一台顶级敞篷跑车，就是这台本是滕飞最心爱的宝贝身上却遍布崭新的擦伤、撞伤，毕竟把它开到这里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新司机。
点燃一根烟，绿里抹了抹脑门的汗水，第一次开车就是这种俯冲地形，简直不能再刺激，所幸他的驾驶天赋也蛮高，虽然副驾驶的车门已经变形到无法打开。
与此同时，一支豪华车队正朝山下疾驰，车上的黑衣人们号称天堂部队，他们是滕氏集团仅存的力量，唯一的任务是保护着滕飞安全撤退。
无数动人的风景从车窗外飞逝掠过，身后越来越远的，是曾经辉煌却正在崩塌的所谓的天堂。
滕飞坐在宽敞的后座中央，两侧保镖严阵以待的紧握对讲机，但又小心的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他们都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强者，凭着沾满弱小同类鲜血的双手才达到今天的地位，可没有人傻到在如此敏感的时刻招惹受伤的野兽，何况这还是头舔着自己伤口至疯狂的凶兽。
“许阅那个王八蛋先跑了么？哼，等联系到马上告诉他，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滕飞的声音仍然冷静的可怕，他是那种越到危难临头越坚忍的人。只是车上其他的主儿心里不禁同时都打了个寒颤，这句话恐怕也是说给我们听的吧，整个天堂部队都参与了杀害顾之途等的行动，大伙儿谁也没有许阅自力更生的能力，恐怕只剩跟着旧主亡命天涯一条路了而已。
电话那头诺诺连声后继续汇报：“负责那个……抓捕行动的武警已经朝您那边过去了。”
“这个世界上，能抓我的人还没生出来。”滕飞一字一顿的狠狠说道，“派人在道上随便撞几辆车，高速公路给你一堵，你飞过来好了。”
“是，明白。”
“还有，你说昨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是那个叫绿里的小子一个人干的？简直胡说八道！就他一个人怎么他娘的可能？……不管那么多了，想搞垮我呵呵，区区袅袅天堂不过只是我滕某人的冰山一角罢了，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国内最近风声紧，我家在海外还有两个岛，先去住两天吧，总有回来的一天。”
“您放心，已经安排完毕，今晚就走。”
“嗯，那个绿里，老规矩，你懂吧。还有总跟他一起的妞，对，叫唇语，就让他们永远在一起吧，互相也是个伴儿……喂，你在听没有？”
稍微的停顿，电话那头：“在听。”
“哦，就这么办吧。”突然，滕飞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能让他们永远在一起，所以忍不住就切进来了。”电话那头的人说，这是个很陌生的声音，听起来一种懒洋洋的求知欲。
“阁下是哪位？”滕飞眯起泛着血丝的眼睛。
“你好，我是绿里。”
“果然……你知道么？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孩子。”遇到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滕飞竟还能坐怀不乱，第一反应便是立个下马威。
“稍等一下。”这就是绿里的回复。
滕飞一愣，耳机里对方果然不再说话，只能听到歌声。
Lightup，Lightup
Asifyouhaveachoice
Evenifyoucannothearmyvoice
I‘llberightbesideyoudear
振作些吧
如果你还有权力选择的话
即使以后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也仍如从前般守护你左右
Louder，louder
Andwe‘llrunforourlives
IcanhardlyspeakIunderstand
Whyyoucan‘traiseyourvoicetosay
大声点吧
我们彼此将用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
哪怕我不擅言辞但仍懂你
却终于没来得及等到你说出口
滕飞听得莫名其妙，怒道：“别想故弄玄虚，你到底在干什么？”
耳机里传来绿里饱含歉意的声音：“实在对不起，我在听歌。”
在听歌？滕飞怒极，反笑：“我见过的变态不少，毫无疑问阁下独占鳌头。”
绿里的吵架功力也在飞速进步：“看过你在公众和私下两种表现之后，比较起来，我倒是觉得自己是更正常的那个人。”
滕飞：“让我们言归正传，到底是谁雇你整我的？他出多少钱，我给你加倍。”
绿里：“你能给我多少钱？”
滕飞：“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绿里：“那是多少？”
滕飞冷笑：“三倍。”
绿里：“我知道你有钱，可是……”
滕飞咬牙：“五倍！”
绿里着急解释道：“哎呀你别加了，没有人雇我，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滕飞：“……你耍我。”
绿里：“我没有啊，是你在那儿不停的加。”
滕飞：“你为什么非要整我？大家相安无事不好么？”
绿里：“可是你都杀人了啊，总要有人管吧？何况你不只杀人，你还骗人，而且你不但骗人，你还杀小鸟！”
滕飞：“小子，从你对这三个事情的排列顺序来看，你应该是傻的。”
绿里：“我不傻，在我心中它们就是这么排的。”
滕飞：“很好，非常好。小子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赢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杀了你，按照你的逻辑，我不但会杀了你，还会杀了你的小情人，唇语。”
绿里：“好吧，你吓到我了。”
滕飞：“知道害怕就好。”
绿里：“但是这段我也录下来了。”
滕飞狂笑：“你在悬天幕上放了那么多东西，我还会在乎这段话？”
绿里：“你就是在乎的东西太少了。”
滕飞：“你等死吧。”
绿里：“你别这样，我是真的想劝劝你……”
滕飞：“等死吧，你们两个。”
电话挂断。
除了盲音，歌声还在响着：
TothinkImightnotseethoseeyes
Itmakesitsohardnottocry
Andaswesayourlonggoodbyes
Inearlydo
想到也许再也无法看到你美丽的双眼
我难受的想哭
莫非与你相遇不过只是一场漫长的道别么
你知道其实我差点就做到了
熄灭香烟，绿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都怪歌曲太感人。
豪华车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飞驰电掣般的朝挡在盘山公路中央的他驶来。
此前，他亲手结束了石心野的性命，因为石心野意图对唇语不轨。那么迎面而来的那个人又有何不同？
“滕总，有人拦路！怎么可能，那不是您的车么？”保镖大喊。
“冲过去。”滕飞下令，不用问，现在自己车上的人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绿里，看起来似乎对方纹丝不动毫无躲避的意思，马上车队头车那台改装过的悍马就要将他撞下悬崖。
突然，车队每辆车上的每台对讲机和电话同时铃声大作，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接听。
“喂喂？”
“谁呀？”
“说话！”
下一秒，所有的通讯系统一齐爆炸！车队所有的车辆也全部失灵。
惨烈的车祸就此发生，那些豪车有的冲出悬崖落入山涧，有的撞上岩壁粉身碎骨，有的彼此剐蹭，翻滚着起火燃烧！
绿里静静看着几百米外如白日焰火般的一切，正是他亲手制造了这场“意外”，他是黑客，也是电子时代里的死神。
滕飞的车只是追了前车的尾，整条公路都燃起熊熊大火，滕飞的车侥幸挂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就像顾之途的团队一样，袅袅天堂的这群恶人得到了几乎全军覆灭的下场。
突然车门被打开，滕飞挣扎着从里面爬了出来，刚才他带着耳机，因此只是握着手机的左手血肉模糊而已。
油门声。
滕飞抬头，发现前方正在缓缓启动的敞篷跑车，那跑车半小时前还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玩物。
开车的人就是绿里！这家伙想干什么？开车撞我么？
是的，绿里不会放过任何想伤害唇语的人。
“想杀我？哈哈哈哈！”滕飞狞笑着抽出一支手枪，对着绿里的车一顿乱射。
子弹打光，枪声停止，敞篷跑车也停了下来。
绿里低头，发现自己胸前红红的，湿了一大片，前所未有的痛感袭来，令他几俞昏迷。
闭上眼，唇语似乎正在向他微笑着招手，哦，那就是我喜欢的女孩。
猛地，绿里睁眼，阳光普照，群山如画。
车子复又启动，瞬间加至极速朝绝望的滕飞冲了过去！
“我真的……想活下去。”这是绿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充满感情，跟正常人终于再也没有任何区别。
车毁人亡，玉石俱焚。
绿里年轻的生命就此画上了句号，可此时此刻，他还是不是那个对滚动的彩色皮球毫无反应的，还是不是那个用两个或四个字与人沟通的，还是不是那个慌张躲开与同类相接触的，还是不是那个看不懂别人表情的，还是不是那个脸上永远没有笑容的——孤独症患者？
或者，这世间真有奇迹，绿里的孤独症竟然真的痊愈了？
……
袅袅天堂，B23栋别墅，不知沉睡了多久，唇语醒来。
初始她无法控制的惶恐与无助，因最后的记忆是绿里野兽一般的疯狂，强迫自己吞下了安眠药。
但是……身上为什么穿着一套新衣？还盖着曾当做“寻死绳”的被单？最重要的，自己的身体应该并没被动过，贞操未损。
他，还是放过了我么？难道，仅仅是另一场噩梦而已？
大门被撞开，紧握棒球棒的拓跋冲了进来，“放心！受我兄弟绿里之托，我会保证你的安全！”拓跋嚷着。
唇语下意识的用那条被单挡住自己穿着严实衣服的身体。
“别害怕，我就是替绿里向你转述一句话。”拓跋学着好友之前的样子，认真的整理自己衣服，深深吸气，又呼出。
“他说：当你醒过来的时候，曾经所有的苦难已经全部结束，好好的活下去。”
所有的苦难么？过了很久唇语才明白这段话的意思，那个叫绿里的孤独患者为了她做了很多，已经再没有轻生的理由，梦醒的她，宛若重生。
……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突然几段视频红遍了网络：那是一个绝色女子的直播影像，影像被精心做了后期音乐音频处理，女子唱歌，BGM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吐字跟唇语的口型完美搭配，听者无不为之震撼。
其中，有一首歌之前从未被人听过。
孤独唇语
我们看到的是两个世界
你试着拥抱我没感觉
你追逐的繁华我视之如荒野
梦和醒着有何分别
如果有种思念能无惧时间考验
如果只要一眼就再也无法忘却
如果有种语言不说也能听见
请回到原点重来一遍
可我是多余的连沉默也都是错
从没被赞颂过只敢在午夜唱歌
我孤独着等待有人会懂我
给我一次刻骨铭心的快乐
电脑前，唇语望着屏幕里的自己，视频中是在直播时她朗诵的自己写的一首短诗，却被绿里剪辑并创作成了一首歌曲。
从此以后，她还是那个入睡便不停做梦的女孩，只是再没有噩梦，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因为她经常梦到一位英俊的少年，唱着动人的歌曲，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微笑……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