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元芳，你怎么看？

袁方绝望地趴在公交站遮雨棚上，一动不敢动，然而围聚在遮雨棚下的四个丧尸久久不愿离去，这四个丧尸有两个老年人一个小孩和一个民工，老人可能是夫妻关系，带着小孙女，农民工却带着安全帽，如果不是他身高不高，恐怕早就跳上遮雨棚了。

“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施工单位没有在遮雨棚项目上偷工减料。”袁方心想，但恶毒的太阳已经晒了他一天，除了昨天早上的早餐，他差不多２４小时没有进食了。期间有几辆车飞驰而过，但毫不理会袁方的挥手呼救，反倒带来了丧尸，差点掀翻遮雨棚。所以袁方打算耐心等待，如果再有一辆车通过，将遮雨棚下的四个丧尸吸引走，他就能获救。然而１２个小时过去，没有一辆车再经过，而丧尸却认认真真地等着他跳下来。

袁方有一些绝望了，更加绝望的是，从早上到现在，他发给妻子和其他亲人的信息，没有人回应——也许他们都死了。

远处终于来了一辆汽车，四个圈的标志很明显，袁方心中腹诽有钱没好人，一面挥手呼喊道：“救命！救命啊！”

汽车停在距离遮雨棚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司机按了喇叭，四个围着袁方的丧尸纷纷冲了过去，司机一脚油门踩下，３.５排量的越野车几乎一瞬间将四个丧尸集体撞飞。汽车一头停在了公交站牌旁边车窗打开了，袁方兴奋地跳了下来，然后像是一条泥鳅一样从车窗钻进副驾驶位置。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袁方感激道：“哥们，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我勒个去，王文东是你？”

王文东嘻嘻一笑，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袁方感慨道：“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是我在末世降临之后遇到的唯一一个熟人，活着的熟人。”

“你是第二个被我救的白眼狼。”王文东道。

既然是老熟人，袁方便不客气了，连忙问道：“有吃的没？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包里有压缩饼干和水，你自己拿。”王文东说着，向郊外天泉山庄方向继续开车，尽管期初不太熟悉自动挡车，但开了两公里之后，他发现自动挡车要比手动挡车容易上手数倍，而奥迪不亏号称灯厂，车内氛围灯让他几乎有种度假的感觉，而不是在末世。

袁方顾不得客气了，便拉过来包翻出压缩饼干和自来水，一面吃一面喝，然后评价说：“你这瓶矿泉水坏了，有味儿了。”

“屁有味儿，本来就是自来水。”

“自来水？”袁方楞了一下，随后笑道：“倒也是，你怎么不抢劫超市去？”

“做梦吧，我们小区超市早就被丧尸给攻陷了。”王文东道。

袁方又问：“对了，你说的第二个白眼狼是怎么回事？你遇到白眼狼了？”

王文东想了一下窦慧慧算不算是白眼狼，实际上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恐怕自己已经跳楼身亡，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窦慧慧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到底怎么回事？”袁方追问。

“当老师的都这么八卦吗？”王文东道，于是将自己经历末世之后的一些事，尤其是被窦慧慧欺骗的经过简单地说给他，袁方听罢之后评价道：“这个女人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平时骗人骗多了，这次忍不住又骗人了。她不知道世界末日了，人多力量大，笨蛋，真是笨蛋。”

“对了，你怎么在那上面？多久？”王文东问。

袁方郁闷地说：“二十四小时吧，整整一天一夜，要不是我昨天早上带着早餐等公交，我早就饿死了。”

“你不是有车吗？”王文东笑道，“现代的纳瑞，是不是，全球事故率最高的小汽车，号称行走的活棺材，你这都不死？”

袁方吃完了饭，胃里有一种幸福的充实感，这才说：“哥坚强啊，哥收到佛祖、道祖、先知和上帝的眷顾。”

“别扯淡了，你知道丧尸爆发是什么时候？”说实话，王文东只是睡了一觉之后就见到世界末日的模样，全世界都是丧尸，文芳，文俊，都是丧尸，可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世界末日，具体是几点几分。

“准确的时间是昨天早上七点整。”袁方仔细回忆说，“我正等公交呢，没想到很多人就倒在地上，大家本来准备救人的。可是仅仅过了十五分钟，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就起来了，开始拼命咬其他人，满大街的人咬人。我一看这情况，立即就想到了丧尸爆发，周围也没什么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就连忙爬上了遮雨棚装死。幸好遮雨棚有两米半高，丧尸爬不上来。对了，你老婆怎么样？”

“你都这逼样了，还惦记我老婆？”王文东揶揄道。

袁方喝了一口自来水，摇头说道：“她虽然眼瞎选择了你，但她毕竟是我老乡，我不能问候问候？你怎么这么大醋味？我都结婚了，对了听说你们马上也要办酒宴了？”

王文东苦笑着问道：“你看我现在办酒宴，能请到多少人？”

袁方干笑了一下，这个玩笑不好笑。

王文东叹了口气，说：“文芳和她弟弟文俊都成了丧尸，被我用锤子砸碎了脑袋，就这样。”

袁方张大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见王文东一脸认真不似开玩笑，这才干涩地说：“我就说过，你们北方人会打老婆，你看看，没错吧。”

王文东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正巧一个丧尸从路上扑了过来撞在车上，又被撞飞了，整个车子一震，王文东问：“袁方，你老婆和孩子呢？那个九零后，对，是九零后吧？老牛吃嫩草，你一个八零后娶九零后也就罢了，居然娶一个九八年的，你上高中的时候人家还没出生呢！”

“电话欠费，没打通。”袁方郁闷地说道。

王永安哭笑不得，把文俊的电话递给了他，说：“你试试。”

“是她的电话欠费。”袁方无奈地说，他叹了口气，“估计也……唉。王文东，你不是记者吗？路子多，知不知道政府会不会来救我们？”

王文东哑然失笑道：“首先我是个自然人，其次在正常社会我才是去电视台的摄影记者，我哪有什么路子，我给我所有同事领导打电话都没有消息，估计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正常人了，他们都死了。”

“是啊，我们都该珍惜彼此。”袁方苦着脸说，“所以你才救我的？”

“我脑子进水了，才救得你。”王文东后悔道。

他倒是没有撒谎，救袁方的一刹那，他什么都没想，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想才会救人。以前王文东采访的时候碰到一件事儿，说有个小老头抓了个小偷，负责采访记者小敏问老人当时怎么想的，老头说他当时想到了四个现代化……听得王文东和小敏一阵无语，真想那么多，小偷都能溜达回到家了。真正救人的一刹那，人的大脑应该是空白的吧，至少王文东刚刚就是如此。

“我们去哪？找政府帮助吗？”袁方忽然问道。

“有没有政府还不一定，不过我的目的地却是天泉山庄。”王文东说，冲他笑笑，“元芳，你怎么看？”

袁方哭笑不得。

在通往天泉山庄的路上，时不时地有丧尸蹦出来和抛锚的汽车阻挡，都被王文东一一解决，对于丧尸一撞了事，对于阻挡的汽车也是一撞了事，也就是说，王文东的解决办法就是一撞了事。这不难理解，在这充满危机的世界里，王文东宁愿开着装甲车，也不愿意将它视为什么珍贵的汽车，即便是奥迪Q7，也不过是一件保护自己的工具而已，再说又不是自己的，一点也不心疼。

袁方道：“你能这么果决，只能说明一个原因，车是偷来的。”

“偷？我们读书人都用窃！”王文东大笑道：“是我邻居的，我借来的。”

“你邻居的？”袁方惊讶地说，“你和你邻居关系真好。”

王文东想到自己用锤子把邻居的脑袋砸得稀巴烂，便感慨说：“我们的交情，那是交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