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仇恨的种子

在罗兰眼里汪珂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某一时刻她甚至有过碾死臭虫一样碾死他的念头，然而目睹他的人格在一瞬之间泯灭，仍不免心生怜悯，就算他真的有罪，也罪不当死，更凄惨的是被剥离了灵魂的躯体还不能安歇，但最让罗兰痛惜的是数年来孙晋在她心中建立起的宽容而不枉法度、严厉又不失和霭的伟岸形象一瞬之间崩塌，眼前的他分明是个居心险恶、手段残忍的魔王，此刻，他正在为实现邪恶的妄想而召集魔军！

周泽声音一次次的罗兰脑中重复，“你会变屠夫，交成杀人机器。变成屠夫，变成杀人机器！屠夫！杀人机器！”罗兰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全然不顾自己的处境，失控地叫出声来：“不！我不会！”

这次，钟翼未能及时阻止罗兰，此刻他的情绪也很糟，当看到控制汪珂的芯片是从鼻孔装塞进大脑的时候，他就明白那次提前的例行体检是个阴谋，他不确定是否所有参与体检的警察都被装上芯片，但他十分肯定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罗兰的尖声叫惊动了所有人，孙晋回过头看到她就躲在十几米远的地方，“抓住他们！”，几乎是在孙晋下令的同一时刻，汪珂己朝罗兰和钟翼冲过去，两个警卫在经过了短暂的神经反射后才作出反应，跟着也冲了上去。

钟翼恢复了精神状态，他想拽起瘫在地上的罗兰，但她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事实上，两人早已成为瓮中之鳖，在孙晋下令的那一刻，亚当就已将通往出口的梯子收了起来。

“煞费苦心部署的计划，但愿你们什么都没看到，这样我们彼此更好相处一些。”

“看到了，看的很清楚。”钟翼也许没能领会孙晋的善意，但他从罗兰的战栗中感受到了她的意愿。

“了不起的年轻人，那么你愿意助我实现宏图伟业吗？”孙晋再次一向钟翼展现他的善意。

“你疯了！”钟翼用三个字重申了他的了立场，同时举起手中的枪对准孙晋。

罗兰在钟翼把枪对准孙晋的一刻跳起来挡在枪口前，用颤抖的声音命令到：“钟翼！把枪放下！”当她看到钟翼推开自己时那绝决的眼神，便转而冲到孙晋面央求：“孙叔叔！你不会那样对待我们对吗？你一直都很关照我的。”

孙晋拨开罗兰凌乱的头发，看着她即使惶恐失志仍然美丽动人的面目，一瞬间竟有些痴迷，他严峻的面色微微舒缓开，轻轻握着罗兰的肩膀，“我当然不会。”

罗兰像个得到安慰的小女孩，一边啜泣一边擦拭眼角尚未流出的泪水。

“未授权。”武器发出警示音让畸形的和谐转瞬即逝，此时，钟翼的枪口正对“亚当”，他心有不甘地又扣了十几次扳机后，无奈地把枪扔在地上。

事实上钟翼并没打算朝孙晋开枪，他不认为杀死孙晋就能终止这一切，只要亚当还在，就会有一个接一个疯狂的家伙跳出来步孙晋的后尘，所以解决一切的方法就是将罪恶之源摧毁。

“我欣赏你的勇气和决断，但你并没有足以跟我抗衡的实力，你要为自大付出代价。”

亚当只用了零点一秒不到的时间，就从数千张照片中检索出了钟翼的资料，并投射到孙晋面前，看到资料的一刻，他似乎想起些什么，然而只说了句：“你辜负了她，启动芯片！”

话音刚落，钟翼便感觉到一股强大到几乎不可抗拒的邪恶力量，正在侵入他的大脑，啃食他的意识，他拼尽全力想要把这股力量挤出去，可仅过了两秒他就明白这股力量是不可抵御的，脑细胞被迅速地大面积占领，随之而来的是他对身体支配力的丧失，他脆倒在地，眼前是一片漆黑。

钟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又狭窄的衣橱里，外面笨重的脚步，将妇人哀怨的呼唤声带到衣橱外，然而不知是什么惊扰让它在发出恶毒诅咒之后愤愤离去。衣橱缓缓打开，一个脏兮兮的甜美女孩伸出温暖稚嫩的手把他拉出衣橱；一个“老巫婆”把那只稚嫩的手抽得鲜血淋漓，女孩忍着痛、含着泪，一声不吭的对抗着……

罗兰松开了那只无主之手，她掌心依稀可见的疤痕似隐隐作痛起来，那不是来自于掌心的痛，而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痛，她最亲密的伙伴已经不在这里了，也不在任何其它地方，他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她对孙晋全部的信任，这一刻，仇恨的种子已在她心中萌发。

迎着罗兰怨毒的眼光，欲言又止的孙晋选择了回避，“把她送回住处，看好她。”

罗兰被带走后，孙晋陷入了某种失落中，木然地站在那里直到警卫走到他跟前，“长官，我们目前的处境很不利，您必须当机立断。”

警卫的话仿佛触动了孙晋的重启键，他的面孔再次被炯炯燃烧的目光也不能化解的冰霜覆盖，他的宏图伟业不会为这个小插曲而放缓，同时他坚信历史将铭记这一刻，他的名字必将载入史册。

“亚当，启动全部控制芯片！”当孙晋浑厚的嗓音再次激荡而起的时候，一场影响人类命运的革命已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