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家丁

人的性格以及命运与其所处的环境息息相关,环境在日常生活之中,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塑造着人。

萧县,这个宋徐二州交界处的小县邑—朱温的第二故乡,选择在这里生活,可以说是朱温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它对小朱温以后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现在让我们将目光聚焦到这个小县城内,刘崇家。

刘崇的家在当地比较富裕,其父亲刘泰是萧县县令,因此刘崇本人算得上是典型的刘衙内,自幼就过着衣食无忧,未经忧患的日子。

此刻他正端坐在管家的身后,瞧着这个依门而望的女人,还有身后那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或许是他们瑟瑟的可怜相,让刘崇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此刻家中也的确正需要一批廉价劳动力,也不多他们几个。

刘崇最终赞同了母亲的决定,收留下了这几个可怜人。

在刘崇当时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个很随意的决定,但后来的历史却证明了这位雇佣皇帝和太后、亲王做家务的刘公子,此番无意之举做的真是对极了,而有时候一个人一生恰恰只需要做对一次,那就足够了。

朱温和母亲、妹妹以及他的两个兄长们就这样开始了在萧县的佣工生活。佣工类似于我们熟知的长工,他们丧失了户籍,由主家替他们造假隐瞒身份,劳作终日,而对官府则不用缴纳赋税,他们种主家的田地,只需年末上缴规定的物产,等同于给地主交租。

从史书中的描述来推测,朱温一家应该同时还负责主家的杂务,这个工种应该属于长工和家丁的综合体。

朱温一家起早贪黑地在刘崇家做活,晚上则挤在分配的底矮房子之内,过着勉强糊口的日子,虽然辛苦贫寒,但总算躲过了朝廷的无休止税赋和徭役。

当时的生活仿佛没有什么前途,看不到任何希望,小朱温伺候刘崇,以后小小朱再伺候小刘公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但毕竟一家人存活了下来。

那时,活着,就是朱温一家最基本的需求。

失去了父亲的疼爱和呵护,年少的朱温在做佣人的日子里,肯定受尽了他人的冷眼和嘲讽。一次次的斥责和冷眼,使得朱温那颗稚嫩的心被逐渐磨砺得冷漠起来,他渐渐明白了人与人之间天然存在的尊卑差距,贫富难以逾越的鸿沟巨堑。

他压抑,郁闷,怨恨,烦恼,却又无可奈何。

在那个拼爹的年代,朱温早就输在起跑线上了,拼爹自然拼不过,在跌跌撞撞地挣扎生活之中,他迷惘、失落,也没有人鼓励他男儿当自强,小朱温开始变得郁闷起来。当心理叛逆期来临之际,他所选择发泄的方式是非暴力不合作—怠工。

对于朱温的怠工,刘崇的反应也很迅速,他当然不会迁就小朱温,雇你来,给你饭吃,你就得给老子好好干活,不好好干活,是吧?那好吧,刘崇从来都不屑当一个演说家,他完全属于实干家的范畴,操起家伙立马开打。

刘崇本人应该对朱温平时所作所为也不怎么看得顺眼,反映到惩罚朱温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往往喜欢亲自上阵,而且用的是大板子(崇以其慵惰,每加谴杖)。

一板子打下去,朱温便一阵大声地痛哭哀嚎,此时的朱温虽然顽劣,但毕竟年少体弱,根本不可能是刘崇的对手,只能乖乖受罚,而朱温的母亲和兄弟此时却也只能垂手而立,无奈地看着朱温被惩罚,做惯了下人的一家人们,对主家的这种行为无奈而麻木。

少年时期因顽劣总被殴打必然会对小朱温心理产生不良影响,从心理学角度上讲,这就属于心理创伤,容易产生一系列后遗症,其中有一点就是对周围人和事物的不信任,这个后遗症整整伴随了朱温的一生。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从小被刘崇体罚惩戒的朱温,对刘家可谓是苦大仇深,若是这样的话,待朱温以后雄兵在握,第一件要做的事肯定便是要打土豪,分田地,非屠了刘家满门不可。但事实上刘崇的结果很不错,不但被封官,而且还封的不小,历任殿中监、商周刺史。

这是因为在刘家不只是刘崇说话管事,还有一个人,一位老人,她的个人行为拯救了以后的整个刘家。

这个人便是刘崇的母亲,也许是老年人怜幼的心理,当儿子在前厅责罚偷懒的小朱温之时,其母亲总是会急匆匆赶出来,护着小朱温。刘崇看着母亲如此,也只好无奈地扔掉了棍杖,他不甘心,一个下人凭什么让母亲对其那么好,还百般回护,他母亲就用迷信告诉他,她看见朱温熟睡之际化成了一条蛇,不是凡品。(我尝见其熟寐之次,化为一赤蛇)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刘崇当时肯定也不信,但也没法反驳。

刘母的性情无疑是善良的,朱温无疑是聪明的,能讨老太太的欢心,从而在刘崇家能有立足之地,不至于被撵出去,朱温的左右逢源的本事,可能就是在从小的生存环境之中磨砺出来的,夹缝中的生存环境必然让这棵小草为了生存,开始学会玩命地适应和变通。

刘老太太应该还是一个持家有道的老人,她不希望佣人们对主家产生过深的怨恨,毕竟匹夫一怒,或许能够血溅十步,也未可知,所以当朱温被责罚时她了站出来,既让儿子施展了家主严法,又用老人心软回护了下人的脆弱自尊,聪明的老太太,最终也给家庭带来了福祉。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兄弟姐妹们,好好善待自己的父母吧,有时候对老人的唠叨也不妨少些不耐烦,多些倾听和关注。俗话说的好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不管怎么说,有着刘崇母亲的呵护,小朱温在刘家虽然惫懒,但也还混得过去,日子一天天的混着,在百无聊赖中虚度着。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队疲惫的队伍,从南面缓缓地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