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白食不好吃,便宜不能贪(3)

  这……不是那个给自己银子的公子吗?什么时候变身为领宣武军节度大使通王爷?还是仅仅是外貌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也没那么巧吧……不过,即使不承认,她心中很清楚这位高贵的王爷就是他。

  王爷啊,这位是王爷!她永远都高攀不起的尊贵人物……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她难受得眼泪都要涌上来了。

  李谌心里也是各种滋味在翻腾着……

  惋惜,这个特别的小女子果然是欢场里的人;欣喜,再次在这种状况下重遇。看她的模样又跟普通的烟花女子不一样,身上不但没有一丝一毫做作媚~态,而且有着一种他不曾从别的女子身上见过的、有如未经雕琢的璞玉般质朴的天真。

  为何觉得她与众不同?或许是因为他身边从没有过这样的女子吧,围绕在他身周的总是满怀机心却矫情假意扮做天真,一心一意想获取他的欢心的女子。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纯真的少女,落入了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当日,他负气走掉后,心里悔得肠子都打结了,想要回头去找那个老鸨将她买下,结果却被一大堆烦心事给缠住了,等处理完那些事情,他又得离开了。这次是正式亮出身份路过,也不好派人去处理这件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下方的这些地方官员们盯着呢。他可不想露出自己的把柄被人抓~住。

  想不到,她竟然是那个马屁精特意准备给自己的礼物……这回,一向不收受地方官员进贡的他,怎么也得收下这份“大礼”了。看看歌舞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是以,他心安理得地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斜倚着椅背,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厅中呆立着的“呆头鹅”。

  紧张的冷如意呆呆地望着眼前英俊的贵公子,脑内是空白的一片。自己的目标竟然是他!要怎么办?真要去偷他的东西吗?她要怎么去偷?老刘刚才是怎地耳提面命的吩咐她来着?她拼命的想呀想,就是怎么也记不起来,越想不起来,就越发慌乱。只好囧囧地四肢僵硬傻站着,最多就是偷偷瞄他一眼,然后赶快垂下目光,瞪着自己脚前的一大堆绢布在喘大气。

  怎么办?怎么办!

  节度使大人的眸子很亮,简直是太亮了!堪比黑夜中的明灯。还很锐,利得象灯火下的刀锋;同时也很尖,尖得仿能穿透人心,直窥根底。

  被这种犀利目光缠绕着,就算她本来还算满轻松的,现在都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手心都冒了汗。

  她可没忘记自己是被谁雇来做什么的。她是小偷,要来偷他的东西!

  但是,被他这么望着自己,该不会已经被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吧?不然他的眼光怎么精光闪闪的,就像饿了十天八天的老虎,想要把她整个囫囵的吞进肚里一样。拜托,不要再瞪着她了,她真的是一个忠厚良民,这只是初犯!

  她真的好想不干,马上就从这里逃出去。她很确定自己完全不是当罪犯的料。

  看着她怯怯地垂着眼,不时不安地偷看自己,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一会儿又眼珠儿滴溜溜地四处巡一圈,就好像想要从这里开溜似的,李谌开心地将绷了一晚上的嘴角轻轻地往上弯了弯,一扫适才的烦闷心情。

  就好像看戏一样,这个女娃太有趣了。他决定今晚放纵自己的心,让她陪在自己身边。

  这时,冷如意那昏胀的脑袋终于清醒了点,好像……春燕楼的“师父”们不是说过,见到金主一定要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

  对,笑容,这一定是最有效的办法。不管如何,先来个笑容。

  可是——面对周围一堆露出饥渴的雄兽目光,谁能又笑得出呢?勉强挤出来的只能是跟哭一样难看的笑。

  幸亏,她冷如意的哭还不算难看,所以也没吓坏观众。

  看到她想笑又笑不出的古怪样子,李谌很不厚道地笑了。

  这个女娃儿就是有办法让他心情愉快。

  他动作优雅地伸出手,朝面容僵硬地傻笑着的她勾了勾指头,示意她过去。

  他这举动没把反应慢半拍的冷如意叫过去,倒把一直留意着他脸上细微变化的知州大人给招了过去。

  知情识趣的知州大人飞快地变出一古雅的瓶子,瓶身灰褐,瓶口上还有封泥,一望即知是瓶陈年好酒。

  知州大人拍开瓶口封泥急步而上,来到李谌的几案前,往空杯里斟了满满的一杯,再恭敬地奉上,暧昧地附在他耳旁小声道:“王爷,这酒是小人家藏的补酒,喝下能强身壮体。”末了,还谀媚地笑着补上一句:“祝王爷今晚过得愉快。”

  李谌正拿眼睐着呆如木鸡的冷如意,兴致盎然地欣赏着她的呆态,知州说话就如流水一般滑过耳际,一点痕迹都没有。他只是下意识地一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另一手再次向“木美人”勾了勾指头。

  这回,冷如意总算看到他的手势。

  是叫自己过去?她犹豫着举起手指了指自己。

  尊贵的王爷含笑点点头。

  她当即稍稍松了口气。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既然人家喊自己过去,就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她二话不说马上举步奔去。

  囧!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穿的不是方便行动的裤子,而是麻烦得要命的曳地薄纱长裙!

  才抬脚,她就踩了自己的裙摆!而这才只是灾难的开始。为了不扑街,她慌忙将另一只脚踏向前,心里念叨:稳住!千万要稳住!老天爷保佑,可不能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来个五体投地狗扑翔啊……

  然而,临时烧香的暗祷并没起作用,她的霉运拌着那一大团绢布很痴缠地裹住了她的纤足。双足在布堆里徒劳地作了几番挣扎以后,她以非常难看的姿势,和比适才更不可控制的迅猛态势,向着前方的地面趴去!

  压抑着的惊呼声顿时四起。一同而来的春燕楼的姑娘们眼里的妒忌瞬即换上了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