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复随风之死

伏地女子已觉灵动,心知再无生机,有心力搏,却明知如石卵之比。心中做想:罢了,即是千年修行,劫数将到,也需释怀;与其不义,不如坦然接受,也表思儿本质未变;也许亦能抚慰恩师祈盼之心。想罢,顿感释怀。遂抬头直腰后坐于踝。本花容失色;现恬静溢泪,抬首待戮。

来者目视女子已悄然端坐于踝,抬首待殒。不禁心中一酸,怒目溢泪。痛思:思儿,我的傻徒儿!为何束手待毙呢?莫怪为师无情。遂偏头一侧,闭目紧拳。宝剑泛着紫色光芒,径直而去。毫雨滴落,肃杀皆无,尽显无奈。

说来也怪,不知是宝剑无力,还是毫雨千钧;剑身具是雨露,前行渐缓。突闻“镗啷啷”一声,剑端反弹而回的声音。原来紫剑剑端被一道剑气撅弯,打着转射向一方。声音刚落,一人显现在思儿身旁,忙俯身欲搀扶思儿起来。关切的说道:“思思,有我在,别怕。快起来!”

思思正闭目待戮,忽感一道刚劲浑厚剑气袭来。细细一品,原来是拦截前方宝剑的。只听“镗啷啷”一声,然媚眼微睁,瞧见一人。顿时心花怒放,梨花带雨娇怯道:“复郎~~~恩师还没原谅我,我岂能起来!”复郎闻听,站直腰身。脸色不悦对前方来者说道:“絮儿,你这是为何?”

絮儿本已痛下杀手,又见思思抬首待戮,不禁想起昔日之情,心痛不已更觉无奈。有心罢手可事已至此~~~正当进退两难之际,察觉有人将至。心中想到:复郎,你终究要来!霎时,宝剑被击飞。絮儿澈目缓睁,剑随灵动瞬间已复于背。只见来者与己所穿相同皆是武宗仪装:挂纹章的绶带铆在牛皮单肩甲与胸扣之间,肩甲臂端烙有古拉克厄斯先民语“武”字含义的图案,“墨霜剑”在金色的发际后插立于肩;竹眉碧眼,仪表堂堂。不是复郎是何人?

絮儿见来者正是复郎。如释重负,又忧心如焚、心乱如麻。听复郎问话,忙尴尬的回话:“复郎,我~~~我是为了你!”遂显理直气壮道。

复郎闻听短叹道:“我自有分寸,你不用管!快叫思思起来吧。”絮儿无奈,唤起思思。复郎双手搀扶思思站起,嘘寒问暖,好不关心。思思死里逃生,悲喜交加。本是真情流露,可惜天生媚目,颦怨之间,尽显婀娜妩媚。

絮儿这时已走至近前。见复郎对思儿无微不至,思儿又对复郎妖娆卖弄。本已作罢之想,此刻又因妒重生。絮儿虽杀心又起,却又面带忧色的说:“复郎,看你这样,到时怕你难以自控呀!”

复郎正俯身为思思拍去膝盖上的泥土。闻言忙岔开话题道:“别说了!把思思安顿好,我们就走。”思思在旁闻听,心想:难以自控!是指什么?又听复郎道:“思思,你好生修行,往后我们见面的日子不多了。保重!”思思闻听,媚目溢泪更显千娇百媚。哽咽道:“嗯,思思记住了。复郎,保重!”

絮儿见复郎依依不舍,思儿又颦媚做作。心中怒火杀气难以压抑,暗中运转神通,气恼的拽住复郎手臂就走。复郎实属无奈,有心留下,又怕絮儿怒起杀机;走,又怕往后再无法见到思思。三步一回眸,情断万里遥!

絮儿拽着复郎前走,看见宝琴,遂一伸手。琴自飞至手怀抱于胸。复郎瞧见心生不悦,只想它日可否送回?絮儿有心遁宝而行,复郎却无有此意。遂拽行走入密林消逝而去。

思思眼见宝琴被夺,心中割扯,却无胆阻止。有幸死里逃生,心中愉悦,溢于言表,喜极而泣。又觉复郎这一走,何时才能有机会在见呢?不禁悲喜交加。此时阴云密布,雨势稍大。翠髻渐湿,彩衣透肩,忙跃至亭内。

思思刚跃至厅内,就见夜幕低空雷闪激流,轰隆低沉入耳。心呼:“不好!”遂又潸然泪下。暗叹:恩师灭我之意再无回转之地!正欲席地而坐,背后跃来一人:宽肥的墨黑袍服下仅露出渗白皮肤的一张脸;腰间插一黑柄白丝拂尘。只见她从黑袍中探出尸骨般颜色的双手作揖时,才发现:她不仅长着一副难掩俏丽的面孔,还有一双柔滑的纤手与皓腕;无尽的遐想足以让窈窕的身段暴露无疑。“师傅,看来无恙。”话毕。抬眼见师傅并未朝理,遂礼毕抬身道:“师傅何须惧她?有言青出于蓝胜于蓝!照我看师傅必能胜她,更何况还有弟子相助。何必担惊受怕,躲躲闪闪。谁不听我‘幻魔洞’之名便闻风丧胆~~~”

思思万念俱灰,悲伤不已闻听来者此言,心中大怒。打断其话,怒斥道:“闭嘴,其中缘由你知道什么!你这个不肖之徒,为师说过多次,你却偏偏下山多生事端。闻风丧胆之说,都拜你所赐。好了!你先退下吧。”

白面弟子闻听,已无好言,心生气怨,扭身赌气而退。思思已觉徒儿走矣,想想自己的处境,只能暗叹:为师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思思明白,此刻雷闪激流看似正常,其实却是恩师秘创神通。由于功法属宗问题,从未显示于人,仅传授于思思一人,今日我看此景必是此功。此功之下,仙神俱灭,我岂能有异?希望复郎莫怪恩师!遂盘腿而坐,闭目待殒。

絮儿拽着复郎走入密林深远之处,复郎挣脱后气恼的说道:“絮儿,我跟你说过,我与思思不会发生献心转生的事。你何必担心,闹的这般紧张!”

絮儿不搭此话,关心的问:“复郎,你那个小徒,自从你传功之后,闭关也数十年了。看来必有所成,只是不知道你功力恢复的如何?”

复郎听所答非所问,不赖烦的喊道:“我在问你呢?”

絮儿闻听复郎质问,心中不快的道:“这还不是为了你。杀思儿我更心痛;不杀思儿,你迟早会献心于她。”

复郎一愣长吁短叹,心中有话不吐不快,可又无从说起。只能感叹思思身份的悲哀,然淡漠的道:“玉蚕琴乃我送于思思,你为何要取走?”

絮儿闻听心中来气,质问道:“玉蚕琴乃你深爱之物,我曾要你送我,你却不肯割爱;后来却送于思儿。一想我就气,今日思儿必死,宝琴置于荒野,我何必弃之!”

复郎一听大惊失色,手指絮儿慌道:“你说今日思儿必死?”

絮儿见状闻言,顿生悔意。忙用手捂自己的嘴,尴尬支支吾吾道:“不,不是!我,我说错了~~~”

未待絮儿言完,复郎忙环顾夜幕。只觉阴云低沉,雨势溅大;雷闪激流,轰轰作响。心道:不好!手点指絮儿,叱道:“你!你~~~”话未说完,人已从絮儿面前,渐消而逝。

絮儿已知自己说露嘴,又见复郎移形换影而去,想必一定是救思儿去了。本来此神通威力无比,可惜蓄势时间太长,眼下如何是好。看复郎紧张的样子,日后必会献心助思儿转生。想到此,一不做二不休,思儿莫怪为师心狠,这一切都是为了复郎,你原谅为师吧!遂目视‘幻魔洞’方向,手结一手印,遥指夜空激流,后贴于胸前,澈目溢泪,口吐“去”字。只见夜幕阴云雷闪激流处,一道电闪雷劈,疾折斜下,打到一处;顷刻一声炸雷,震耳欲聋。絮儿已损灵力,稍显疲惫。心中在想:思儿,今生无缘修行成就,但愿来世为师定助你大乘。事情已经做妥,怎么劝慰复郎离开这个伤心地呢?絮儿拭尽泪水,朝‘幻魔洞’而去。

絮儿思索着几个纵跃,跳出密林。隐约听闻女子抽泣之声,心中疑惑,定睛一看:只见雨势渐停,朦胧之间,前方不久刚才还是一秀雅方亭,此时已成一堆瓦砾。瓦砾中一彩衣女子正伏身抽泣。絮儿不禁大为惊异:惊的是彩衣女子正是思儿;异的是思儿为何好端端在这,而复郎却不见了踪影?

絮儿正欲至前查看,伏身抽泣的思儿已察觉恩师已至。伤心欲绝抬头忙唤:“恩师,复郎他~~~”哭泣着话已不成!续又伏身痛哭起来。

絮儿闻听复郎二字,心头大乱!难道复郎已遭不测?瞬间花容失色、泪涌痛肠,怀中宝琴落地,飞跃至前。俯身一瞅思儿伏身之处,一把覆满尘粒的剑器;泛青的剑身隐约显出日月山河之图案,剑器周遭具是炭质块粒。

絮儿认出了此剑正是复郎的“墨霜剑”,炭质块粒定是复郎残骸了!突遭此变故,絮儿始料不及,遂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忆起旧日,难以释怀,气血做涌;一口鲜血自苍白唇间涌出。思儿见状,泪眼滂沱忙唤:“恩师~~~”絮儿闻言扭头转向思儿。因痛转恨痛叱道:“都是你,你这个孽畜~~~”话还未毕。就见絮儿一抬手,一股劲力已将思儿击飞在一侧。再看思儿口喷鲜血,重创在地。思儿伤在身,痛在心;缓缓爬起,跪倒在地;不敢言语,独自泣泪。

絮儿恨击思儿,心头恨怨稍减。双膝着地,轻触炭块;伤悲袭心,泪如雨下;悲声浅嚎,抽泣低呤:“想我与复郎,自柳庄知音相交,到险遇灭通机缘;双修共征励途险世,才到今天!如今却……”

絮儿追忆着往事,痛惜复郎的殒落。一阵微风拂过,炭块残粒像柳絮般被风吹散、飘荡消逝,轩禹宝剑随后微颤;顷刻化为一道金光划空而逝。

“造化愚人,蒙众生为趋耳;超脱万物的主宰,愿复郎重生!”絮儿送走了复郎,在最后时刻默念了意教教义亦是祷词。随即止住悲伤,起身走至思儿面前,低唤道:“思儿,起来吧。”思儿见复郎已被送走,再伤心亦无可挽回。遂止住悲伤,听闻恩师低唤,忙起身欲解释道:“复郎是替我挡了‘坤极御雷诀’才~~~”絮儿晕目双闭,抬手止住。道:“别说了,为师已知。都是冤孽呀!都是为师的错,要不是为师担心你与复郎发生献心转生的事,为师不会这样做的。”思儿一听,诧异道:“恩师,弟子虽为妖身,唯献心转生为独道;但我绝不会让复郎献心于我。恩师怕是多虑了!”

絮儿闻听,道:“为师怎会不知思儿之心!但我知复郎乃多情重义之人,只怕到时复郎会顾及你,情愿献心于你。为师多次阻你与复郎之情,你们却暗中私会。所以为师才痛下杀手于你,为的都是复郎,你莫要怪为师无情呀!”

思儿听闻‘难以自控’所指原来是在说‘献心转生’的事,不由又悲伤悔恨起来。悲伤自己为妖,悲伤复郎因己陨落;悔恨自己不该接受复郎,悔恨要不是因为自己,复郎便不会被误击而亡~~~沉浸在自责之中。

絮儿话毕。见思儿低头不语,泪水直滴,怕是还在责怪为师。遂想起一物,向后伸手。见远处宝琴飞起而至,双手端宝琴于思儿面前。道:“此琴乃复郎深爱之物,既然他送与你,你便好好收着吧。复郎转世后,希望不会怪我!”

思儿瞅见宝琴,双手接住,止泪抬头低唤:“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