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双刀（二）
陋巷，庭院。
中年铁匠一口气干掉一大碗酒，漫不经心地向夜阑堡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地咦了一声。
黄金巅峰？
那小子这次恐怕是撞在一块铁板上了，不过，有崔斯特的那张卡牌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不过还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叫阿尔杰的人仅靠着索德罗斯的一本剑术残篇，竟然也能成就法则。
可惜……没有正确的理解那门剑术，反而堕入了邪路，即便是成就了法则，也只在自毁的路上越走越远罢了。
就像当年的索德罗斯一样。
往事历历而过，月光洒在铁匠粗犷的面庞，似乎有些惆怅。
他轻轻嗅了嗅夜风，似乎闻到了酒的香气。
不止是酒的香气，还有故人的气息。
院子中不知何时站了两人。
一人是之前的骷髅，里面是约里克的意念。
一人中年，布衣，马尾。眉宇间与铁匠依稀有几分相似。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细剑，腰间别着一壶老酒。
铁匠嗅到的酒香，想来便是这酒壶中溢出来的。
“亚索……”铁匠低头自语，发出一声轻笑。
亚索没有说话，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自己找了三十六年的人，他的拇指不自觉间抵住了剑格，气机牢牢地锁住铁匠。
那些尘封在心底的仇怨和过往，在见到铁匠之后，终究是一层一层地涌了上来。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
他以为自己会咒骂。
他以为自己会毫不犹疑地拔剑。
可如今真正见到，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不着急，我既然见你，便不会再走，当年的事，会有个了结。”
似乎是感受到了亚索已然锁定自己的气机，铁匠缓缓开口。他又向一旁的骷髅骨架微微点了点头道：“麻烦了。”
“你也知道麻烦，人我带到了，架去别处打……”骷髅的下巴诡异的一张一合，“鬼市虽然大，但也容不下两个圣者之巅。”
铁匠深以为然，又向亚索道：“再等会儿吧，有个我挺在意的臭小子还在打架，看完了我们再叙旧也不迟，你等了三十六年，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一会儿。”
亚索默然。
微风过。
下一刻，庭院中已经失去了三人的踪迹。
……
……
夜阑堡内堡的堡顶之上，突兀地出现了铁匠的身影，接着是亚索，又过了几息，骷髅才缓缓出现。
“特娘的，跑这么快……”
骷髅张着嘴骂骂咧咧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笑，发现了这两人没有一人理会它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悻悻。它顺着铁匠的目光向下望去，发现了内堡城墙上的两人。
那双空洞的眼眶似乎有幽蓝色的光芒闪过，沉吟片刻疑惑道：“他的法则有些奇怪，这种感觉好像当年的……”
“索德罗斯。”
亚索突然开口，倒是让铁匠微微一愣，他看了一眼亚索后，方才接着道：“没错，这个人用的就是和索德罗斯一样的剑法。可惜只是徒有其型罢了，剑意没有几分，糟粕倒是学到了不少。”
骷髅微微疑惑道：“当年索德罗斯血气反噬，暴走屠城，连败亚索、菲奥娜于德玛西亚的秘银城，最后你不得不亲自出手，杀了自己的师弟……现在是因为心怀愧疚，所以为他找了一个传人？”
“索德罗斯的剑道已入歧途，咎由自取罢了，就算我不出手，易的那柄剑也不会放过他。我当然也没那闲工夫再替他找个传人……”铁匠扬了扬下巴，“我在意的是另一个。”
“另一个？”
骷髅扭头向少年瞧去，怔了怔道：“这莫不是个傻子？白银中位便妄想挑战黄金巅峰？”
“他是那位大人的儿子。”
骷髅半天才反应过来铁匠口中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谁，空洞的眼眶瞪着铁匠，下巴几乎要掉在了地上。
铁匠不可置否地一笑：“别这样看我，这小子把老六的信送来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不过，就算是那位大人的儿子，现在对付法则之巅，也确实早了些。阿尔杰的剑术虽然学的狗屁不是，但也误打误撞，领悟出了自己的法则，势也不弱于那小子。”
“他……真的是那位的儿子？”骷髅的语气有些颤动，无视了铁匠啰里啰嗦的一堆分析，还停留在最开始有些震撼的话语。
亚索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些陌生，根本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铁匠没有回答骷髅的疑问，轻声道：“要开始了。”
……
……
“既然关于索德罗斯的剑藏你什么都不肯说，那你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阿尔杰轻轻叹了一口气，酒红色的绒袍慢慢褪下，慢慢抽出了藏在腰后的一柄长剑。
那柄剑的造型很是奇特，剑身细长，却只开锋了一刃，直至剑尖处才有了狭长的弧度。
让锐雯想起了上一世的太刀。
他慢慢向锐雯走去，周围的空气似乎紧迫了起来，无比的压抑。
两人之间仿佛唯有正面相抗这一条路，连一丝退却的空间都没有。
锐雯知道，这是他的势。
手中的重剑平举，下一刻锐雯的眼神也渐渐犀利了起来。元素与势渐渐融合，化为锋芒剑意！
阿尔杰慢慢走到锐雯的面前，挥刀。
并不快……
锐雯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黄金巅峰的一刀竟然比浩永的银枪还要慢上一丝。
重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太刀，却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嗡鸣。那柄重剑倒旋着飞了出去，而锐雯的身影也在一瞬间暴退！
双脚在城墙上搓出一条长长的痕迹，锐雯的右手微微颤抖着，鲜血缓缓滴下。
重剑从空中坠下，当的一声插在了锐雯的面前。
剑身上，一层浅浅的刀痕依稀可见。
阿尔杰面无表情地继续走了过来。没有很快，也没有很慢，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步调。
只是锐雯的压力更甚，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他知道，这是阿尔杰的势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可自己在第一刀之后败退，已经让对方的势达到了一个巅峰。
借势。
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反而给了锐雯巨大的压迫。
不以境界，就单纯的战斗技巧而言，阿尔杰就已经是一个极其恐怖的高手。
锐雯从势中嗅到了血腥的气息，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刀，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