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黄与二小姐

“小黄是个命苦的孩子,小时候被家人抛弃,流落街头,孤苦无依。

幸得方家二小姐方铃所救,将其带回了府,从此有饱饭吃,有人嘘寒问暖。

然方家二小姐本身也是个可怜儿。

她乃妾所生,还幼年丧母,当家主母又是个强势吝啬的主,所以她自身也吃了不少苦头,在诺大方府中,是忽略不计的存在,甚至过得不如一些丫鬟。

但小姐是个善良的人儿,从来以德报怨,看得很开,只是笑容很少。

在小黄来之后,相互也算有了个伴,小姐开心了些,总笑得纯真可爱。

若时间留在年少那几年,该有多好。

可天不遂人愿,小姐长大了,亭亭玉立,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名声渐响。

小姐当然不在乎这些,我也希望她生得不像她母亲些,这样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可该来的还是会来。

小姐笄礼时,便有人上门来提亲,是一位贵公子。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至理,我知小姐心中不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一直是顺从的,这次亦如此。

虽身份庶出,嫁过去也是妾室,这就是她的命吧。

可是她想带小黄过去这個小小的要求,也被拒绝了。

相伴近十年,小姐与小黄的感情深厚至极,可以说,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小姐姐去求她父亲,去求当家主母,可没有什么用,主母向来不喜欢二小姐,很多人说,她嫉妒小姐的美貌,不知真假。

主母唯一对着小姐笑,或许是她换回了许多聘礼吧。

二小姐没办法了,以泪洗面,唯一能做的便是多陪陪小黄。

然而还没等到成亲,贵公子聘娶的消息再度传来。

这是娶正妻,若是别人,小姐倒无所谓,可偏偏妻子人选正是方家嫡女。

嫡女这人可不好相处,小姐从小到大,吃的苦头,大多都与嫡女有关,主母嫉妒小姐美貌有待商榷,然这个嫡女嫉妒之心,路人皆知。

每当小姐美貌大于嫡女的消息传回方府,二小姐都免不了嫡女的一顿毒打。

小黄多次护主,却差点被打死。

小姐绝望了,原以为,嫁出去生活会稍稍好些,恐怕还是会如初。

如我所说,小姐是个善良开朗的人儿,她虽然难过,却还是老实的等待出嫁。

就是生活在泥泞里,她也未曾放弃。

然而所有人没想到,两天后小姐就上吊死了,理由是不愿下嫁为妾。

不过很多人背地里讨论,二小姐根本没有自杀的迹象,她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绝不会在人生最美时刻自杀,许是...”

宅院门口,一位下人与素衣少年讲述这个故事,谈及最后时,声音很小,且有些含糊。

但白景猜的出来,对方想说,或许是嫡女做的。

“那便是小黄吧。”

白景目光望向屋内灵堂,灵堂上,一具未曾腐朽的女尸摆放在最中间。

女尸确实如下人所说,生得极美,可惜刚刚及笄,便死了。

在女尸旁边,有一条一人多高的黄狗。

它时不时蹭着女尸的脸,眼中有太多不舍。

“小黄原来只是一条小黄狗,未想二小姐死去没多久,变成了妖怪,一直守护在二小姐身边,无人敢靠近。”方府管家补充道。

白景点点头,接着便独自走了进去。

小黄变成了大黄,守候二小姐在这间屋子,伤了不少想靠近的人,之后方府便弃了这间屋子,未曾再管。

是方府管家看不过,才悄悄差人写信给上清山。

一是收服恐再伤人的狗妖,其二便是想给二小姐下葬,让人入土为安。

“小黄。”

下人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偷瞧,不敢进去,却见仙师白景毫无准备,径直走入灵堂。

“仙师当真高人,那么可怕的狗妖,却敢只身进入,还不拿任何宝器。”下人心想。

“吼!”

小黄见有生人靠近,不禁露出巨大锋利的獠牙,发出狮虎般的咆哮。

然而白景摇摇头,看着有些枯萎的黄狗,道:“你再渡气血给主人,自己会死的。”

二小姐能够死去数日不腐朽的原因,便是这黄狗以自身血脉之力渡之。

“吼吼!”

小黄只有一声声怒吼,似在威胁警告。

白景视若无睹,一步步靠近。

这头黄狗在刚觉醒时肯定有气血二关的实力,但它消耗太多心血,而今虚弱得厉害,自不是他的对手。

“吼!”

黄狗见生人不听劝告,当即如一道闪电扑了过来。

哐当!

下人瞧见狗妖发威,吓得踉跄倒地。

然而白景背负一只手,在黄狗扑过来时,他稍稍侧身,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即抓住了狗妖的后脖颈。

下人看到,数百斤之重的凶猛狗妖被仙师轻松抓住提起,再无法动弹,当即露出敬畏佩服的眼神。

“你家小姐生性善良,在他人眼中,只有怜惜美丽,而你在她死后,却做出伤人行径,这让他人如何想,只会认为,方府死去的二小姐养出了一条伤人的狗妖,她生前本就过得苦,死后却要因你落得不好的名声,值得吗?”

白景开口说道,黄狗高昂不屈的头颅顿时低了下去,有灵性的眼神透露出楚楚可怜,有泪滴积聚。

“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也明白人死如灯灭,你这样做,得不到任何结果,反而让二小姐死不瞑目,无法入土为安。”

他又补充,让这条狗妖放弃了一切挣扎。

接着,白景将小黄放下,后者耷拉着脑袋,再没有其他举动,只听到一声声如人般的呜咽从它口中传出。

白景没多说什么,抱起女尸便往外走。

来到门口时,却发现远处多了一人,是位年轻的男子。

“吼!”本来平息的黄狗又发出嘶吼。

白景已然明白,这定是要与二小姐成亲的贵公子。

他看到年轻人眼神通红,死死望着自己怀中的女孩。

“小黄!”白景呼唤一声,狗妖便停止了吼叫,它打不过这个少年。

“想祭拜的话便随我来吧。”白景路过年轻人身边,随口说了句,便向着街道远处走去。

没多久。

这座小镇的郊区,多了一座新坟。

小黄庞大的身体靠在坟边,眼神有些痴楞,时不时会拿大脑袋蹭蹭坟土,用爪子摩挲白景立的墓碑。

白景与贵公子交谈了几句,然后拿出悬赏令让下人帮签字,并道:

“你们不去招惹这黄狗,它不会伤人。”

“是是是。”下人看着庞大的小黄,躲还来不及,谁敢去招惹。

随后,白景没有多逗留便离开了。

而这座小镇没有随着二小姐下葬平息风波,嫡女谋杀庶女的流言传了出来,最后全城人愤怒。

贵公子家也施压,让方府给个交待,而官府也抵不住民众的压力,不得不出面。

结局是数天内,嫡女便招供,被判了刑。

二小姐得到了公正,引得许多人前去祭拜。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还是被人遗忘了,世上再无一人牵挂于她,只有一条老黄狗日夜为伴,守在孤坟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