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

三十年前。

那时候的赫连家十分荣耀，其祖上十二代专供皇室和军队所需的药材，赫连家当家赫连宇两位姐姐都进了宫做了皇上的妃子，原配乃是三朝阁老赵氏的堂侄女儿。两位兄弟一位进了太医署做了太后身边的御医，另一位从了文，做了兖州的刺史。

而赫连宇的两位叔叔虽然早就分了家，却也是腰缠万贯的地方显贵，赫连家如日中天，虽无官爵，却是各种权贵拉拢的对象。

而赫连宇却不是一帆风顺，前脚娶了赵氏，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赵氏才生下一个病病歪歪的女儿，赫连宇又娶了一位小妾，谁知道这小妾的肚子是个争气的，相继生下了一儿一女。

谁知道这小妾虽然春风得意，内里子却是个狠毒的。为了抢夺赵氏的嫡妻之位，下了狠手，生生要了赵氏的命！

只可惜东窗事发，赵氏娘家也不是好糊弄的，赫连宇为了让赫连家的命根子不至于没了娘疼，只好答应赵家续了赵氏闺中的表妹凤夙卿为妻。

这凤氏进门也是个争气的，生下嫡长子赫连傲南，平分了小妾的风头。

可赫连家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结束过。

那一年，赫连家为大小姐说了一门好亲事，那人四个三品大员的儿子，一嫁过去就是诰命夫人，谁知道被人从中作梗，对方以为大病一场的赫连家大小姐不能生育，转而求娶了赫连家的二小姐赫连春草，

可命运弄人，赵家在京城的叔叔赵阁老适逢皇上给太子殿下选妃，家中并无适龄女子，赵阁老便想到自家这个远方的堂外孙女儿，便接进京城，谁承想一下就被太子殿下看中，做了良娣，气得那小妾和庶妹牙根都痒痒。

但自从没了继女撑腰，出谋划策，那凤氏战斗力立刻下降，家里的权势被小妾母子夺取了一半，加上赵氏看见大小姐已经有了归宿，不怎么关心这个没有大用的表亲了，没了娘家的撑腰，凤氏母子举步维艰。

可命运造化之神奇着实令人惊叹。

赫连家的小少爷赫连傲南虽然出身于药香世家，却心肠软糯得很，看不得这世上的可怜之事。他七岁那年，救了一只受了伤的金丝雀。殊不知这金丝雀乃是天上瑶池金母分身幻化而成，中了妖族的诡计，幸得赫连家小少爷相救，阻止了天地的一场浩劫。

那瑶池金母深夜再来观看赫连傲南之时，发现他乃是大周朝数万子民的未来救星，承载着救死扶伤之任，却命中多舛，见他本性良善，便在暗中将他的命运改了一改。

赫连傲南十六岁那年娶了青梅竹马的贺兰氏，赫连傲南小日子也是过得美满。

这过了两年，赫连傲南十八岁，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赫连家的继承人了。

“大哥，今日将这药材送到军营里面，可就算是功德圆满了。边疆战事吃紧，这可是救命的药材啊。”赫连傲南骑着马说道。

“二弟说的正是。”赫连家大公子赫连傲一也骑着高头大马一同押运着药材。

前方燕子关，是押运物资出入安远县的重要关卡，这里上不接云日，下不接村落，十分显要。

百丈悬崖，就连石块坠落也要很久才能听到回响。很久之后赫连傲南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和蔼可亲的大哥要将自己推落悬崖。赫连傲南只觉得自己被人用力一推，身子便落入了万丈悬崖之中，于悬崖绝壁上突兀而出的尖锐的石头撞击，他似乎还能听到自己的肋骨碎裂开的声音以及无法言表的痛楚。

赫连傲南醒来的时候，只见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这里是哪里？”赫连傲南问道。

“姑苏山。”那身穿道袍的小姑娘说道，赫连傲南仔细打量这位姑娘，只见她眉眼如画，似乎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单纯的让人心痛。

“姑苏山？”赫连傲南一激动，身子一动，钻心的痛又出来作祟。

“你别动呀，你好不容易捡一条命回来。”小姑娘说道。

“姑苏山离安远县已经是百里之外了。”赫连傲南疑惑道，“我怎么会在姑苏山的？”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姑苏山？”小姑娘到时说的伶俐，“我只不过在溪水边看见你，你已经伤的奄奄一息了。

“你又是谁？”赫连傲南问道。

“我？”小姑娘颇凌厉地说到，“我叫蛮心，是在这山上修炼的一个道姑。这里是我的道观。”

“我的伤也是你医治的？”赫连傲南问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蛮心颇自信的说道，“我从六岁起就拜师学岐黄之术，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赫连傲南头一歪说道，“既然你救了我，我自然会报答你的，等在下伤养好了，定会送百两黄金报答姑娘。”

“你要报答我？”蛮心睁着大眼睛问道，“黄金百两我不稀罕，你要是想报答我，不若以身相许来得痛快。”

“在下家中已有了妻子，不敢唐突了姑娘，请姑娘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赫连傲南心中一紧，怎的这姑娘不知廉耻，张口就以身相许的，难道是外边流传的那些小本子看多了？

“呵呵，你此时是这个想法，你终有一天会娶我的。”蛮心依旧没心没肺的说着。

赫连傲南的心中只当这个姑娘傻，原配夫人贺兰氏与他青梅竹马，只不过眼前这个姑娘长得好看些，又有救命之恩，岂可抛弃糟糠之妻？

赫连傲南以为自己这伤定要养个半月之久，谁知道隔天的时间竟然能下地走动了，看着自己能走动，便想着辞谢了蛮心，赶紧回家跟爹娘报个平安。

“你既然要急着走，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身子不太好，不若我跟着你，你还欠我一个报答，我还要找你讨回来呢。”蛮心这样说，傲南也不好回绝，只好让蛮心跟着引路。

离开道观的时候，傲南往道观里头看了一眼，只见有一处很特别的屋子，“那里面供着哪位天神？”

蛮心一看，说道，“神农氏，我学岐黄之术，怎可不供着草药之祖？”

熊熊的篝火燃烧着，跳得欢快。蛮心扯着自己的帕子想起了临行前的一幕。

漆黑的屋子透出一点儿亮光，瑶池金母身穿着霞光的衣服出现在这里，“你便是炎君小女蛮心？”

已经在此受罚好多天的蛮心心里已经是绝望透顶了，不知道这瑶池金母为何驾到，难道凭父君也无法修缮天帝的琉璃盏吗？

“仙女蛮心，你贪杯，打碎了天帝的琉璃盏。炎君罚你在无妄墟的海子里面思过，你却为了研究酿酒之术，拔了海龙王的龙须，炎君罚你在不周山下禁闭三百年，本座看着这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你便倦容满面，本座眼下有个机会，可以饶了你这百年的禁闭，你看如何？”

“人间有位公子，命中将以药术救天下黎民于病痛之中，这也是你师父药公与你父君的期盼。只可惜命中多舛，你下凡去辅佐他一世，对于神仙而言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你可愿意？”

“我父君呢？他怎么说？”蛮心问道。

“炎君说，太过娇纵你，让你历练历练也好。你嫁他为妻，随他施医布药，积攒功德，不仅以前犯下的过错一笔勾销，还会让你进天庭的酿酒司，让你专心研究酿酒之术。”

“这样……也好。”蛮心可不是一个看不清眼前形势的神仙，她向来就是一个很开放的神仙，不管瑶池金母打的什么主意，神仙和凡人相处一世已经不是什么紧要的禁忌了，天庭上也有很多的仙女下凡嫁给凡人，辅佐凡人三五天，或者是一两个月的，更有甚者会陪到那个凡人死去。

“只是你记住了。”瑶池金母叮嘱道，“你奉天命嫁给凡人，切不可动了凡心，仙人以度世为责，切不可重蹈瑶山神女的过错。”

想到这里，蛮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赫连傲南觉得奇怪，想来这几日相处，蛮心一直都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子，怎么突然感叹起来了？

“你叹什么气？”赫连傲南问道。

“我突然想到姑苏山的传说，不免有些唏嘘。”蛮心说道。

“什么传说，难道是那个前朝的书生在此处与两位仙女相逢，逗留了几日，那仙女叫书生在此等候几日，等书生回家几日再次前来之时，仙女们都已经不在了吗？”赫连傲南说道，“真真的是尾生抱柱，就算是仙人也有不讲信用的时候啊。”

“是这样么？我听到的传说却跟你的不一样。”蛮心说道，“有一位瑶山神女前来和姑苏山的神女小聚，路上看见两位书生，被对方的才气所吸引，将周身所学交付于书生。谁知道书生牵念家中，要回去看过老母亲方才回头，而瑶山神女要另行其责，说要离别三日，谁知道等三日后回来找这个书生的时候，这个书生竟然不等她，同别的女子成了亲，生了孩子。”

“短短三日，怎么会？”

“古语言，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可别忘了。”蛮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