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7章 卷九52 (楚丰暗流)战斗至最后一人

现在时候倒也不算晚,我上街的时候,其实还是时不时有些行人的。

不过,都是些归家的人,有的是收拾好摊位的小贩子,有些是从城外忙完事情赶回来睡觉的。

正因为这样,走了一段路以后,还看见夜间出来卖饺子的摊位。

应该说——还有一个乞丐端着破碗转悠。

『老板,行行好,给我一点儿吃的吧,等我在城里找到收留我的地方就给你钱。』

『不给不给,昨天就给过你吃的了,你要是明天又这样说的话我还做不做生意啊??』

老板是个戴着白色头巾的平头男子,模样倒是不凶,听他这么一说,今天也只是不愿意施舍了。

『哎哟,求求你行行好,老板,好人一生平安。』

寡人喊了两人一声:『老板,你做一碗饺子给他吃,我付给你钱好了。』

老板拎着汤勺转头往这儿看了一眼,倒是直接下了二三十个饺子入锅。

『既然这位壮士这么说,你付给我五法布吧,我也不多收钱,就当便宜卖给他了,壮士,您要吃点什么?』

『我不吃,我刚刚吃过晚饭。』

那乞丐浑身黑漆漆的,倒是怕弄脏我的衣服,便跪在地上磕头。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救我一命,请问大哥高姓大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哪里,一碗饺子而已,谁没个穷困的时候啊。』

这乞丐不敢上桌,也怕弄脏桌椅,寡人便蹲在他旁边说话。

『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是做过乞丐的,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要饭活命了,所以高姓大名也谈不上,也不过是个曾经吃不上饭无家可归的孤儿。』

『您这么说的话,后来一定是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了吧。』

『不谈我的事情,你呢?我看你有手有脚的,怎么也做了乞丐?』

『饺子来了啊。』

老板端着汤碗走了上来,乞丐忙向我摆手,自己低头弯腰的凑了上去。

『老板,不麻烦你,我就蹲着吃可以了,要是把桌椅弄脏了你也不好招待客人了。』

他这么一说,老板却爽快的把汤碗递给了他。

『你要是吃了不够,那你就再吃一碗,看你也是个老实人,这第二碗算我请的了。』

『不用不用,老板,我吃饱了自然就会走的。』

乞丐端起碗以后,再三对老板和我点头。

『谢谢,谢谢你们,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会要饭的,我是外地来的流浪者,城里的人见我身上肮脏,有的人认为我是傻子,恐怕是浪费粮食也干不了工作的人,又有的人怕我手脚不干净,我就实在找不到地方收留我了。』

『你先吃饺子吧。』寡人给他倒了碗茶,暂时放在桌上。

乞丐当然饿的急了,喝了几口汤以后,等到饺子不烫了,立马一个一个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吃的差些呛着。

这么一来,一大碗饺子眨眼就没了十来个。

不过,乞丐倒是缓过来了。

然后,我却还是问回了那个问题。

『年轻人,你怎么就当起乞丐了呢?』

这么一说,他咽了口唾沫,神情痛苦的低下了头。

『我本来也是在乡下种田打猎的村民,我们一家有七人,我爷爷奶奶、我父母、我还有我的兄弟和小妹。』

『那么你的家人们上哪去了?』

『他们死了。』

『…………』

乞丐这时又是觉得饥饿感袭来了,便继续端起碗吃了一阵子。

『前几个月,我小妹也成年了,我们找媒婆给她说了个亲,对方家里有二十多个人,人丁很是兴旺,小妹也和对方情投意合。』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的亲人们死掉了呢?』

『我们到了成亲的日子时,男方那天正好派来车队到村子要接我们小妹,谁知被一伙路过的强盗看到了,那些畜生就杀光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一个带路的人,然后,他们又跑到我们村子里杀人放火,我小妹见到事情是这样,她不堪受辱也投河自尽了,强盗里有个头目见到自己要抢的人投河了,他一怒之下就把我们全家都杀了,我当时正在田里干活,差点也遭了毒手,我也是拼命才逃出来的。』

『然后呢?』

『等我再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地里的谷子早已经全被强盗抢走了,他们还放了一把火,把我们村子里的田全部烧掉,村子里就算还有活着的人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吃了,我只好离开村子沿途乞讨。』

『敢问一个比较冒犯你的问题,你的村子在什么地方,袭击你的强盗,又是些什么人?』

『我们的村子离楚丰镇这儿也不远,我逃到这里以后也曾经找官府求助过,但他们没有理我,直接把我赶走了,至于那些袭击村子的强盗……大概是前些时日和古树镇作战的那一伙贼群吧。』

寡人攥紧拳头,片刻后,便狠狠砸在桌上。

『原来如此!!!』

和古树镇作战的,这么一说,害死他们全家人的还能是谁???就是杜奇言这一伙丧心病狂的暴徒!!!

当时我们早就知道了,这些强盗沿途所至危害了多少村庄,杀害了多少民众,我们是绝不可能投降的,一定要杀光他们为受害者复仇。

如今,这受害者就在我眼前,亲口对我诉说他们那已经不能更改的悲剧了。

然而,杜奇言现在又溜到哪里去逍遥法外了呢???

不仅仅是要救下唐云,如果杜奇言也藏在楚丰镇,我更要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或者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杜奇言其实就和最近的人口失踪事件也有关系?也就是说,我们只是消灭了他的军队,并没有将他的黑暗势力连根拔起。

最可怕的结局不外乎是杜奇言和楚丰镇勾结,这样一来,也许他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这些民众的悲剧就会第二次重复。

寡人目光愤怒,死死握着拳头。

老板却有些不明白情况。

『壮士,你也恨那些贼人,但我看你比起这位乞丐兄弟还要恨之入骨,你也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寡人怒极反笑。

『实不相瞒,我曾经在古树镇和你们所说的这些贼人们血战多日,看来,最终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没有逮到啊!!!』

『真的吗?壮士在古树镇打过仗,这么说你就是当兵的了?』

『可以这样说。』

寡人沉默片刻,便起身抓住乞丐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大哥,怎么了?』

他的目光满是不知所措,悲伤、对过去的无限绝望、对未来的彻底迷茫。

也许我是应该对他说好话的,但是,我已经站直了,以军人姿态注视他。

『你也站直。』

这么一说,他便放下了碗,看起来就是没当过兵的,只是学我站着,并且有些无所适从。

我让他站了好一会儿,举起手中沉睡鞘中的秦剑。

『你的妹妹被杀了,你的全家也被杀了,你们村子里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你认识的许多人也惨遭毒手,那么,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个改变它的机会——你怎么选?』

他眼中的迷茫开始渐渐消失了。

『改变它,怎么改变?』

『你的村子被毁,你的亲人们惨死,这已经不可更改了,但是,如果我告诉你的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在世界的角落,依然有很多强盗把屠刀举起,对准无辜民众,他们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依然在惨遭杀害命丧黄泉,你会对这样的事情产生什么看法?』

『…………』

『如果我告诉你天外有天,即使是在无限的天外,也仍然有用武力欺辱弱者的事情,也有滥杀无辜的现象,那又怎么样,你会不会承认这样的事情是存在的?』

他最终点了点头。

寡人说:『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去改变你自己,我要你做一件事情。』

『请说。』

『你刚才吃了一碗饺子,那么我想让你办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死掉。』

『大哥,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有意义的,所以,你现在让我做的事情也一定是有意义的吧?如果是这样,我想去做这件事情。我的家人们都死光了,他们已经在等我了,既然如此,我又怕什么死呢?我愿意去做你所说的这件事情。』

『好,我要你做的事情是……』

那一瞬间,当他听到我所说的事情以后。

我非常确信,我从他这样一个村民的眼中,也看到了大義存在。

仁義!!!仁義!!!!这岂是对你无用的歌颂或神化,我只求你降临世间!!!

所以,我对他说的是什么。

『接下来,由你去举起自己的武器,亲手杀死这些强盗!!!以前,他们杀的是你,他们杀害村民,可是,这就是你的命运吗!?举起你作为村民的武器,哪怕是锄头,石子,我命令你把这些强盗给杀了!!我要你替天除害!!我更要你为了你的家人们而战斗!!你不要忘了是他们杀了你的亲人!!你一定要拿起武器去惩罚他们!!捍卫其他的村庄和村民,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村民,那你就去唤醒他们,用你的战斗去让这些村民也拿起武器!!村民的数量是一百倍一千倍于强盗的,他们之中更有许多人也被强盗迫害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挥锄头的力气大了,照样能取你一条畜生的狗命!!!你害我一人,我就让你血流成河死上一百个一千个一块陪葬!!!怎么样?你也上战场去吧,我也许会让你死去,但我更想以后不再有像你们这样的受害者出现了。』

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迷茫,早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一秒,他换了一个眼神,直接对我点头。

『大哥,你说得对,他们杀了我一家六人,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要让他们死上六千六万给我的家人们陪葬!!!你说得对,我不应该逃跑,我应该投军和他们战斗!!!我接受你的要求,就算没有这碗饺子,只要我刚才听到了你所说的话,我就要为我的亲人们报仇!!!』

『不错,就算打不赢,也要和你战斗至最后一人!!!我就不信你们不怕死,还敢来欺辱民众!!!』

『是!哪怕我是最后一人,我也要和他们战斗。』

『去古树镇参加军队,过一段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去古树镇吗?』

『去了以后就说有人介绍你来的,怎么样?』

『当然没有问题!古树镇的军队和强盗们作战过,肯定是正義之师!我立刻离开楚丰镇,去古树镇去当兵。』

『既然这样,你现在有没有路费?』

这么一说,乞丐却又为难起来了。

『大哥,我没有路费,这也是个问题。』

老板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这时却从怀里摸了些钱币出来。

『我借给你一些,你要是打仗的时候死了,这钱也不用还,我不是故意说坏话……只是这战场……』

我们都对老板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是事实。

谁上战场能100%保证自己活命的,这不可能。

『去古树镇的话,应该不用很多钱,路也很近,最重要的是要有食物。』

不过,乞丐却摆起手了。

『大哥,够了够了,老板借给我的钱,应该能买许多地瓜和果腹的东西了,有了这些钱,我去古树镇当兵一定不成问题。』

这么说着,他好像顿了一会儿,就学着自己曾经见过的士兵们举起右手。

『大哥,我向你敬礼!我这就出发了,刚才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现在就要前往古树镇,您不用担心,我绝对不食言,一定会去古树镇当兵的,我这就出发。』

『嗯,早去也好,事不宜迟啊。』

我向他回礼后,乞丐也点点头,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古树镇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