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骇客能力

早上10点25分，新湾大区橡树街

唐顿身背黑色软壳包，拎着个着一个褐色行李箱走进一家中式酒店。

长廊的瓷砖地拼接成一朵放大的黄牡丹，玻璃柜里摆放着插在青瓷里的人造植物，电梯里的地毯散发着一股檀木的香味，装饰画也是仿古的全息山水图卷。

他选择了63楼的房间，这在新湾大区不算高，好在房间内有一扇全景大窗面向东南，那是勒芒街的方向，能清楚看到安全局分部那粗壮的蓝灰色四棱台大楼。

他卸下背包，轻轻靠到屋内的原木茶几边，掏出一枚短薯条罐般的黑色圆筒，这是海伦·凯勒光学集团出品的高精度红外望远镜，来自安全屋。

窗帘拨开一角，黑漆漆的无反光镜头直指安全局。

“唔，还挺清楚的。”

唐顿看着安全局楼内办公室的景象，可惜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大楼靠窗的房间都是些办公室，挡风玻璃也都是只进光不透影的单向玻璃。

“怎么全是些摸鱼的人。”

低层的普通办公室玻璃望远镜还能穿透，可越往上看，成像就越差，到了50层，屋内的景象就彻底不可见了，唐顿知道，这是探长级别的单人办公间。

安全局也不傻，这幢大楼什么时候都不缺暗中窥视的人，那些没资格指使安全局又徘徊在法律边缘的小公司，刀口舔血的走私团伙，肯定在周边布置了暗哨。

唐顿觉得这家酒店门口的漂亮旗袍女侍就相当可疑。

“芮娜，再检查一遍我的状态。”他边观察边说道。

“了解，人体自检程序已启动。”

姓名：唐顿

改造等级：3300分——骑士级下段

骇客等级：德尔塔δ

已启用骇客插件：5（饱和）

1，扫描揭露——搜查半径50米内的网络系统、电子陷阱、监控设备。

2，入侵控制——极限为四台配备光脑的中型机械。

3，脑荷过载——锁定5秒后发动信息洪流攻击终端，目标上限：1。

4，模拟欺诈——伪造不超过40分钟的监控录像、实时音频。

5，广域逻辑延迟——减慢区域内的处理器反应速度，最大半径50米，极限延迟时间1.5秒。

——人体自检完毕——

今晚唐顿必须动手营救强尼，不是安全局的审讯有多么恐怖，他害怕强尼承受不住将他供出来，而是一份他偶然窥探到的电子邮件。

“道奇工业高层紧急订购的Y2记忆提取药剂将于明天中午12点30分由轨道实验室返回大气层，最晚22点送达安全局新湾大区分部。”

Y2记忆提取药剂是一种最新研发的记忆提取产品，产量稀少，价格昂贵，具体参数唐顿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它的上一代产品Y1，对受用者记忆提取的完整度高达79%，且会产生不可逆的身体伤害。

轻则记忆缺失，噩梦缠身，重则精神错乱，变成傻子。

无论是不可暴露的秘密还是好友的安全，唐顿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老安德鲁坐不住了，为了这个宝贝儿子竟然联系轨道家族，直接从他们手中购买药剂。

要知道道奇工业创始人安德鲁·道奇可是一位人尽皆知的“重力顽固”。

早年缺乏防辐射措施的月球劳工经历，严重污染了安德鲁的基因链，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解决肉体上的痛苦或许在安德鲁发家后的巨大财富面前迎刃而解，但生育问题却实实在在困扰了安德鲁三十多年才依靠罗兹维尔医疗集团强大的基因技术得以解决。

虽然“清洁战争”后在地球上发家的各大垄断巨头对于在外太空躲过一劫的轨道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些排斥和厌恶，背地里甚至管他们叫可耻的胆小鬼。

但像安德鲁这样毫不掩饰对于太空殖民以及各大轨道家族厌恶的，确实屈指可数，他甚至在一次集团联盟峰会上直接与某轨道家族代表大打出手。

“安德鲁就就这么轻易向轨道家族低头了？”

唐顿有些疑虑，记忆提取说白了也只是为找回安德森提供一条线索，为此向半生的对头低头，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希望道奇和安全局的合作别太亲密无间。”

唐顿看着安全局分部大楼下进出的道奇工业专车，脸色阴晴不定。

…………

安全局，新湾大区分部55楼，刑事情报科此时的气氛也不轻松。

刑事情报科副科长，凯特督察靠在办公椅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头棕红色的秀发也无精打采，末梢的发丝微微卷起，好像也有自己的烦恼。

那个偷车贼软硬不吃，一夜的审讯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

他的话倒是不少，但基本都是些废话，在怎么对安德森下手的问题一直圈圈绕绕，对核心问题避而不谈。

后来没办法，凯特下令上吐真剂，结果一针下去，催眠下的强尼仍然是满口胡言，不是夸金田会馆的技师漂亮，就是吹自己的车技神乎其神，一到关键的部分就闭口不言。

凯特明白这是“潜意识暗示手术”的结果，这是一种对抗吐真剂的有效方法。某些从事“黑活”的组织为了防止人员被捕后泄露情报，会给成员提供这种昂贵的手术。

更令人惊讶的是，通过医疗官的初步检查，判断出强尼应该接受过十分完整的全身器官优化手术，近2400分的改造值让他稳居先锋级中段，这也是他在审讯中比常人更耐打的原因。

器官优化手术在这个时代并不罕见，凯特自己的一头棕红秀发就是通过类似技术赋予的。

但全身器官优化，任何人听到这个名词，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都是一个字——贵。

无论是哪家生物科技垄断巨头的全身器官优化手术，即使是民用级的费用都是数以百万计，再加上手术后的跟进治疗，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整个安全局新湾分部估计也只有油水颇丰的局长才能负担得起。

这个强尼即使与绑架安德森无关，也绝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背后大概率有一个犯罪组织。凯特有了初步的判断。

如果说安德森的被绑架，至今下落不明是凯特的头号烦恼的话，强尼的死活不招就是二号，而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抱臂光头男人就是三号。

安德森被绑架后，道奇工业的私人武装倾巢而出。这个叫波兰斯基的私人佣兵，就是被派来安全局的编外代理人，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从强尼嘴中翘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昨晚两点他就带着十几个私人佣兵到了安全局分部，拿着安德鲁的手令要求亲自审讯强尼。集团联盟高层发话，安全局当然不会阻拦，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审不出什么。

果不其然，波兰斯基除了用他那两只军用机械手在强尼的熊猫眼上又开了几朵花，把打歪的鼻子又打正之外，一无所获。

这点倒是在凯特和众探员的意料之内。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波兰斯基在向道奇工业高层上报后，竟然直接宣布，道奇工业已经订购了Y2记忆提取药剂，最晚明晚就能运到。

凯特倒是有些惊讶于道奇工业的效率，可他的顶头上司：安全局在新湾大区的一哥——陈同陈局长却急了。

陈同的大金主，集团联盟某高层可是明确给他指示，要趁机给老安德鲁和道奇工业放放血，案一定要查明白，但速度不能快。即使有了什么线索，也要抓在手里，不能提供给道奇的人。

本来陈同还想先拖个三五天，等金田那边的人马有所进展后，再从总部调一份Y1药剂过来，把强尼挖干净后弄个意外死亡。

这下可好，道奇的人直接一步到位。

陈同又不好当面反对，毕竟人家直接出钱出力协助办案，安德鲁的压力他也不敢硬扛。只能暗示凯特以“维护独立办案权”的名义加以拖延。

凯特虽然不耻于这种行为，但顶头上司发话，她也无力反驳。

“波兰斯基先生，我由衷地感谢您和道奇工业的支持。但审讯犯人是安全局的职责，直接用外部渠道的药剂终归不符合规范。”

凯特干练的表情配上清秀的浅棕色眼眸，说起这话给人感觉还是相当诚恳的。

对面的精壮光头却连看一眼也欠奉，只顾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深绿机械手臂，机械左手正拿着生物件在手背上的接口上插插拔拔。

“凯特督察，这件事事关重大，委员会下的死命令，陈总督查也没有反对，你还是关注一下外派的队伍有什么收获吧。”光头倒是毫不客气。

“今晚我还要再审一遍那个贼，放心，我不动手，敲打敲打而已。”

凯特深吸一口气，无奈又疲惫地闭上眼睛，左手揉了揉眉头。

“给你半个小时，我要同步监控。”

“没问题，凯特督察先休息吧，安全局这段时间可有得忙呢。”话音未落，波兰斯基已经走出了办公室门口，干脆又轻蔑。

“王八蛋！”凯特暗骂一句，也不知道骂的除了光头是否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