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唐舞

(虽然书看的人少,没有考据党,我还是说明一下,前面一章写魏夫人时把她在徽宗时的封号提前拿出来了,此时的魏夫人封号应该还只是“夫人”,没到“国夫人”,我已经把前面的改过来了,写的太匆忙,纰漏太多,非常抱歉。)

殿内中央是教坊司舞姬们在跳一种名为荷花舞的舞蹈,“旋折荷花伴歌舞,夕阳斜照满地红”,这种流行于盛唐时期的舞确实如诗中所言甚是美丽壮观。

宋承唐制不仅仅是一句话而已,其体现在大宋生活的方方面面之中,这宫廷乐舞也不例外。

除了前面的荷花舞,唐代的其它歌舞如胡旋舞、霓裳舞、前溪舞、剑器舞等,几乎全部被宋代的歌舞继承并发扬。

荷花舞的退场迎来了诸位命妇的掌声,接着是一种名为“大曲”的多阶段大型歌舞节目,也是传承自唐代的高级歌舞形式。

与先前几段精美绝伦的舞蹈不同,这种大曲非常讲究节拍,魏夫人等人面前的这次大曲,形式就更为特殊,竟然只有一个优伶独舞。

刚开始的时候乐师奏的乐较为舒缓,且有多段来回重复,优伶也不似先前舞姬们进场就在中央跳舞,而是随着音乐,用手袖遮面,合着节拍踏足,其中音乐变急的时候,优伶竟也丝毫不错。

之后大曲入破,羯鼓、震鼓、大鼓与丝竹开始合奏齐鸣,场面瞬间激昂起来了,节拍愈发急促,越拍越急。

优伶开始入场,跟着加速的音乐节拍,舞姿的速度如风旋鸟骞一般,俯仰旋足之间,百态横出,真是一次极佳的视听盛宴。

最不可思议的是,整场高强度的单人舞蹈下没有出现一次歇拍、抢拍,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也说明这位优伶的技艺确实纯熟高超。

这样的表演过程,无论是大曲音乐的结构、速度、乐器演奏的安排,还是舞者的独舞表演,以及舞、乐之间的配合,都是教坊司艺人们精心研究的成果,虽然复原的是唐舞,但能有如此高的艺术展现,也是非常厉害的。

这次优伶的退场,让诸位命妇掌声更烈,连朱太妃都忍不住叫住了她,让身旁宫女领她去取赏。

最后是剑舞,此剑舞虽大体承制唐代著名的剑舞,但于歌舞内容与表演形式上来说,还是有不少宋人自己的东西。

舞蹈一开始,就有一名表演者居中为在场的贵妇们表演惊心动魄的剑舞绝技,可能不如公孙大娘那般精妙,但也绝对是赏心悦目。

然后还穿插了两个由宋人改编的历史故事情节,一个是鸿门宴里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另一个是公孙大娘剑舞惊鸿,引得草圣张旭书法大进,诗圣杜甫丽句新成的故事。

表演者在靠前处剑舞的时候,身后由饰演项羽、刘邦、公孙大娘等角色之人如鱼龙串珠般依次出场,但都只是在上面摆摆造型,有专人在旁边为故事唱词,有些像后世的戏剧表演,但显然还处于探索阶段。

这个剑舞表演显然还不如之前那些个传承唐舞的表演精彩,舞蹈结束后,掌声寥寥,还有不少人摇头叹息,想是觉得不伦不类,或是叹息生不逢时不能得见公孙大娘真正的剑舞。

舞蹈虽然是在唐代极盛,但这个剑舞节目还是看出了宋代歌舞从艺者不甘于只是继承唐代的歌舞,而是想有所突破、变革的决心与举措。

舞休歌罢,酒也行过三巡,这场宫廷文学沙龙宴会便在向太后的主持下正式宣告结束了,与会的贵妇人便一一按诰命的品级高低行礼告退。

一出这幽深至极的宫殿,魏夫人就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往常这种宫廷宴会,魏夫人通常都会称病或找其他理由推辞。

这次因为是文学沙龙性质,再加上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在向太后面前嚼了耳根子,导致这次被向太后点名前来,她这个所谓的大宋内朝班才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宫廷赴宴。

可人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这不魏夫人刚觉得这次还好勉强躲过,没给与那人独处的机会,却不曾想她刚下大殿的台阶,一个她绝不像碰面的人笑脸相迎的在台阶下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来人正是先前殿内的宫人掌记张氏,“魏师,有些事是躲不过的,你觉得呢?”

“张掌记这话,我有些听不懂,宴席上有些乏了,府上也还有要事处理,这就先行告辞了!”魏夫人听完,其实眼里闪过了一道异样,但她明显不想和张氏在宫廷禁中有所纠缠,毕竟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她压根不想多聊。

“魏师难道准备躲我一世不成?当初造的孽,现在怕了?哈哈。”与魏夫人的忍让不同,张氏明显有些癫狂了,语态也愈发咄咄逼人。

魏夫人装作没听见,抬步准备越过她继续往前离开宫廷,可张氏岂会轻易就放过她,先是伸手挡住前路,继而身体前倾,在其耳旁厮摩耳语。

“近来晚上风寒很甚,魏师你要多加注意曾相公的防护,他根子有些浅薄,容易受寒,哦,差点忘了,魏师你已许久没和曾相公同床了吧,嘿嘿,你也不是外人,曾相公啊,可真是老而弥坚啊!”

听着张氏在“老而弥坚”四个字咬牙切齿的声调,魏夫人心如刀割,强力抑制住眼泪的夺眶而出,即使这字字诛心,对其极尽羞辱,依然勉强振作起来,义正言辞道。

“官人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那郎君龙章凤姿,状元及第之身,如今又能在枢密院衙门混个差事,日后成就定当不凡,你还是多在他身上费费心吧!没准也能封个诰命。”

这话其实机锋颇盛,以曾布枢密院长官的身份,不难可以看出魏夫人其意,这也让张氏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阴恻恻的上下打量魏夫人,冷笑道。

“回去告诉姓曾的,有人让我很不开心,之后几个月怕是难以给他尽孝心了!”

这话一语双关,表层嘛,大家懂得都懂,深层则是暗示魏夫人,你家相公还指着我在宫内为他传递消息呢,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

毕竟已经年迈,魏夫人先前的情绪早已调整完毕,这么伤人的话也掀不起她内心的涟漪了,侧身避开她的拦手,也不答话,径直离开了宫禁。

张氏站在原地,看着这略显佝偻的身影远去,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快乐时光,嘴角竟然有一丝弯起,眼神里也透漏出无限迷恋、怀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