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横生枝节

远远的威严宏达的锣鼓喧天声响彻在街道上空，朝廷封赏御用的仪仗十分隆重，打头的十六人举着九五至尊御字匾额，紧随其后的是十个人两两共抬的封赏，后面是四人抬的米黄色奢华轿子，最后面跟着一队刀斧手。

县丞张皋的轿子还在刀斧手后面，一群衙役开道，浩浩荡荡从远处而来。

沈千门和沈云早早就在府门口静候，远远地瞧见朝廷礼部的阵势，微微有点诧异，这等规模远比他那时更为隆重。

街边人群里，一道目光羡慕地看着从面前驶过的封赏队伍，然后瞧着沈府门口处的那道温文尔雅，气质不凡的少年，心底生出一丝黯然。

沈云的神识十分敏锐，早已觉察到一道若有似无饱含深意，不同于寻常人的目光在窥视，于是神念一动，便在他的神识范围内出现一道身形。

素衣翩翩，柳叶眉捎，琼鼻凤眼樱桃嘴，容颜秀丽，身形曼妙，被人挤在人群里左摇右晃，额头上密布细汗。

她是谁？沈云确信没有见过这个女子，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心念微动，隐隐之中他似乎感觉两人之间有因果牵连。

来不及细想，朝廷的封赏队伍临近，沈千门带着沈云快步上前迎接，老远的距离，沈府众人都微微躬身，朝着仪仗行礼。

仪仗队站定，分列两侧，让出一条通道，赏赐的紧随其后，给米黄色四人抬的轿子让出道来。

轿夫威武雄壮，一身腱子肉，轻轻将轿子放下，站在轿子边上一直候着的衙役赶忙将轿帘轻柔地掀开。

一只黑面白底的官靴伸了出来，礼部官员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满面威严，不怒自威。

沈云微微一撇，不由地瞳孔微缩，眼前的礼部官员不简单，隐隐透露着危险的气息，这股气息带着杀戮和戾气。

这种气息往往是身处百战沙场的人士兵才能磨砺出来，一个礼部文官不可能具备这种气息。

县丞张皋赶忙走到礼部官员身边，指引道：“戚大人，这位是沈府家主沈千门善人，这个少年便是此次获得天赐善人功德位的沈云。”

礼部官员戚大人跳过沈千门，直接看向沈云，欣慰地点了点头，道：“英雄就出少年。”

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卷轴，众人一见赶忙跪伏在地，脸贴在地面上。

“敬天尊地，人皇诏曰，沈氏子嗣沈云年少聪慧，有勇有谋，舍生忘死，斩杀蛇妖，救百人之性命，荣获天赐善人功德位，理应封赏，赐东海夜明珠两颗，上等丝绸500匹，金叶1000两，银钿5000两，望你永存济世之心，钦此。”

抬着赏赐锦盒的衙役将一箱箱封赏摆放在众人面前，金叶灿灿生光，银淀莹莹生辉，丝绸柔顺如水，夜明珠在阳光下生出氤氲之气。

街道上但凡看到这般景象之人，皆是双眼放光，满满的嫉妒和羡慕。

沈千门率先叩谢，沈云有模有样也跟着父亲叩谢圣恩，然后起身从礼部官员手里接过圣旨。

“沈云不配！”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猎奇的心理，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庄严肃穆的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礼部戚大人递出去圣旨的手，收了回来，圣旨没有交给沈云，沈云微微一愕，略显尴尬地放下手，心底火气生起。

县丞张皋面带笑容的脸也僵住了，瞬间冷了下来，十分难看，他怒气冲冲高声道：“何人喧哗！”

从人群里走出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鹤发满头，肌肤却如五十岁的样子，走起步来，虎虎生风，很健硕。

老人走到前来，拱手行礼，道：“草民白箐，叩见两位大人。”

大善人功德位面见官员可免下跪之礼。

礼部官员戚大人看向张皋，很冷漠，一个大善人出面反对，也不算小事，大致意思就是你负责解决。

张皋心领神会，看着白箐，问道：“白大善人刚才那番话做何解？”

“禀大人，沈云得到天赐善人功德位不假，可是真正斩杀蛇妖的人，并非沈云，而且另有其人，沈云此子只不过捡了便宜而已，应不得朝廷封赏。”

张皋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暗自叫苦，朝廷曾有明文规定，一应天赐功德位，都要经由查清来龙去脉，确定天赐功德之人为实至名归。

以往曾有大家族为族中子弟铺路，摘果子，做嫁衣的事情做的多不胜数，甚至也有雇人四处寻找妖族，先将妖族打杀的半死不活，让族中子弟一举斩杀，功德尽归其所有，其余人也多少分得一点，一直积攒其成为功德位。

为了杜绝这等陋习，朝廷也颁布许许多多的规定，由县丞进行细审，方能上禀朝廷，进行封赏。

张皋当时被此等政绩冲昏了头脑，而且沈府也算不得大门阀，怎会有能力做投机取巧之事，他也没细想，就直接递交了请赏告书，如今想来，懊悔不已。

“沈云！白大善人说的可对？”张皋看着沈云，期望他能辩解。

沈云眼神深邃，若有所思，这个白箐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看来这一个月他也没闲着，想方设法的将那日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

沈云回答道：“禀大人，白大善人说的对。”

张皋眼神一凝，露出悔恨，心里重重叹气。

礼部官员戚大人冷哼一声，看了眼张皋，又看向沈云露出厌恶，他最痛恨作弊之人。

不等白箐笑出来，沈云看了眼他，再次开口说道：“但白大善人只说对了一半。”

噢？张皋眼睛一亮，赶忙问道：“此话怎讲？”

“那日汉江之上，确有一人与那水蛇妖大战，战斗之猛烈，超出想象，那水蛇妖也是不敌，被打的浑身皮开肉绽，躲进汉江水地。水蛇妖入水之前将我吞入腹中，我于蛇腹中以力破开蛇体而出，水蛇妖就此毙命。”

“与水蛇妖大战是谁？”张皋问道。

沈云回答道：“清平郡张士弘。”

“张士弘。”礼部官员戚大人点了点头，真人张士弘即便是在大康王朝也是闻名之人，冠有清平郡除魔卫道第一人的称号。

“可笑！”白箐嗤笑一声，道：“你一个少年被水蛇妖吞入腹中，以力破开蛇体，此等漏洞百出的借口谁人相信？我看是张真人破开蛇体，将你救了出来，你趁机斩杀蛇妖，得到功德。”

无论是张皋还是礼部戚大人都觉得白箐说的在理，一个少年如何能破开蛇体，总是让人无法相信。

一时间两人各执一词，真假难辨。

白箐算准了没有人相信沈云的话，而且张真人更是无法瞬间赶来，只要礼部戚大人将此时否定，那么沈云即便是善人功德位，也会名誉扫地。

“既然你们各执一词，必有一人说谎，那本官只好请当事人前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