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玉真孤身遇诗仙

第49回

太白独自游嵩岭

玉真孤身遇诗仙

（太白编年：玄宗开元16年/28岁）

长江岸边，李白望断孤帆，送走孟浩然，转身回走，正自沉吟，一人挡住去路，李白抬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刘胜，听他喝道：

“哈！李白，我们也算故人了，死缠烂打你见过嘛？”

“这不就见过了嘛！”李白掣剑在手。

刘胜后退一步，封住门户道：“呵，李白，斗剑比诗我都玩不过你。可是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早晚有一天我会得手！”

“喝！我哪把你这等小人放在心上。你骚来扰往，除了欲行苛且之事，不就想乱我心智嘛？呵，我定力好得很，万态纷措于前而心常一，有你拨乱其间，我李白倒不寂寞了！”

旁边一个道人正好路过，听见李白二字，立即驻足，定睛难瞧，眉开眼笑，叫道：

“太白兄！丹丘正在到处找你，哈哈，却在这里撞见了！”看见刘胜道，“这人是谁？倒是有些眼熟。呔，要比剑嘛？不劳白兄动手，接招！”

刘胜见势不妙，口称“你们人多，不跟你玩儿了”，转身逃走。

李白丹丘也不追赶，相视而笑。前面一箭之地挑着红幌。

“他乡遇故知，不亦乐乎！走，到那个酒家去，坐下再说。”李白拉上丹丘就走。

丹丘狐疑道：“刚才那人是谁，怎有些眼熟？”

“彰明县令刘德的长子，刘敢的哥哥。”

“怪不得有些眼熟，他如何也到这来了？怎和你在此纠缠？”

“这等小人，不足挂齿。”

说着，两人走进那个酒家，到里面坐下，要了酒菜，李白笑道：

“丹丘兄找我可是为的餐霞之事嘛？”

“正是。”元丹丘道，“你的事，师叔都跟我说过了。听说你来黄鹤楼与孟浩然相会，我便专程赶来，正好让我碰到，真是不虚此行！”

李白道：“听尊师叔胡紫阳道长说，丹丘兄新卜的别业颍阳山居，就在嵩山的余脉紫云山上，北依马岭，连峰嵩丘，南瞻鹿台，极目汝海，云岩掩映，景色极为优美，心间入此一境，乃半个神仙了！”

“丹丘此来，为的就是携太白同去弊庐，一是共同切磋餐霞之功，若开此功，那里的地气比较适合；二是我们同衾卧羲皇，两位老朋友在一起，共同修道学仙，再没有比这还快美的事情了！”

“丹丘别业令人神往，恨不一见。好吧，我们现在动身，正好领你顺路到我的家里看看。”

“呵，我们还没论过，到底谁大谁小。”

两人论了半天，虽是同年，元丹丘年长李白一个月零三天。丹丘笑道：

“太白，透露你个秘密，听师叔说，当今圣上的御妹玉真公主读了你的诗，说你仙风砭骨。她的餐霞功法亦入化境，非常希望你在我这开了功课以后，到她那里去，一同参悟，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知太白意下如何？”

“哦，还有这等奇事……京城我早晚会去的，太白平生追仙好道，玉真公主既是三清高人，自有风云际会的那一天。”

他们又谈了许多别的话题，回到店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晨光未亮，便早早登程。

李白领元丹丘归家，离许氏临产已相去不远，元丹丘不便久留，住了两日，便作别而去。两人握别时，相约两个月后，李白亲访元丹丘山居。

几日后，许氏生下一个女孩，取名平阳，夫妻俩爱若掌上明珠。不知不觉约期渐近，李白决定出游嵩山，将妻儿托付给梁二叔梁二婶，便奔丹丘山居而来。

平生好向名山游的李白，踏进嵩山，便为其峻美所折服，太室少室两相连，东西起伏如眠龙，连绵六十多公里，人说“华山如立，嵩山如卧”，果然名不虚传。太白虽儒释道三修之士，但仙风浴体，骨子里还是偏重道家。他不先去太室山南麓的嵩阳书院，也不急于游览少室山中的少林寺，而是直奔太室山东麓黄盖峰下的中岳庙。

这是一个共十一进的古建筑群，李白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大甭道上，不免想象起秦人初建时的情景。一直走到御书楼，连小楼宫和龙王殿都逛到了，仍意犹未尽，浮想联翩。这是秦人留下来的，那么秦以前呢？在嵩山追步仙人的足迹，显然不是这里，而应到险峻的缑氏山去，仰起头来，或许能在云端里看到吹笙跨鹤的仙人王子晋呢！

李白走到缑氏山的时候，是一天中午。但见眼前孤峰突出，直插云天。他正在山下出神，忽听左近有人大呼救命，循声望去，那声音是从一片树林中发出的，他立即拔剑在手，疾忙奔去。赶到林地深处，见两狼正与一位老者扑斗，让太白猛然想起初上岷山遇东严子与两狼相戏情形，可眼前的老者，手摆一条拐杖，背篓已甩在一边，新挖的药材撒了一地，满脸恐怖，两狼一前一后，使他首尾莫能兼顾。李白来不及细想，手挺宝剑，一个野马跳涧冲上去，堪堪的，对面也有一个人挺剑跳出，老者前后两狼登时双双毙命。李白定睛看时，那人怎样打扮？但见：

头戴方巾，身着羽衣，绮罗加身帝子客，霞裳飘出瑶台人。满眼都是出尘念，一脸沉静了无嗔。浣纱堪比苎萝女，入梦巫山化朝云。好个清真女道士，原是方今公主身。

李白正暗自喝彩，对面女道士笑道：“侠士好身手！”

“彼此彼此。”太白收剑入鞘。

“瞧你一身仙风道骨，啸傲之态，定是非常之人。”

“不敢——蜀中李白见过女道长。”

“哦！李白？”女道士现出惊喜之色，“你就是胡道长所说的那个李太白？”

“正是在下。”李白盯着她腰间的玉佩，“道长莫非就是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点头默认，叹口气说：“可惜贫道有要事在身，急去太华峰，无法在此地滞留耽搁，不然你我定然交流切磋一番。你此来可是到丹丘山居开餐霞之功的？”见李白点头，道，“很好，看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属师出同门。开完此功后，有机会，可到终南别馆找我，或许，你我都会有意外所得。”

两人相互施礼后，玉真公主飘然而去。

“真仙人也！”李白禁不住脱口而出，再吐出唇齿之间的，已是想象飞腾的诗句了：

玉真之仙人，

时往太华峰。

清晨鸣天鼓，

飙欻腾双龙。

弄电不辍手，

行云本无踪。

几时入少室，

王母应相逢。

那老者惊魂已定，想说声谢谢，玉真公主已经走远，只好对李白叹道：“今天老夫算是开眼了，你们两位一男一女，莫不都是仙人下凡？”

李白道：“老丈眼拙了，我倒是个追仙慕道的凡人，特赶来这座仙山脚下，遥拜隐在云端的王子晋来了。老人家是当地人吧。”

“正是，常年在这座山上采药。”

“那你一定知道很多王子晋的故事，你不用特别谢我，给我讲讲这方面的故事就可以了。”李白望着眼前那个陡峭的山峰说。

“呵，巴不得呢！要不是遇见狼，我正想歇一会。好吧，听你口音，是外地来的，坐下来，听我细细地给你讲一讲。”

有诗曰：

天机难侧遇是缘，

心息相通可说玄。

他日与君再相见，

半是诗家半是仙。

不知这位老者如何讲述，请看下回。

【著后手记】

本回太白所吟原题《玉真仙人词》。玉真公主在本书此后情节中，是一重要人物，诸多情节藉其增加张力而勾连，她的出场，让著者颇费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