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虚实于梦,情托后人

雾气朦胧,四周寂静,偶见几只老鸟低窝在枯枝干上,昏沉无色。惨白的雾气不知何时从四周浮起,渐渐把前面的路笼住,模糊了一段,又浮现了一段,像是在梦里飘着。

古树下,一个小男孩睡眼朦胧,呆呆的往前走着。他穿着短袖小衫,上面印有奇怪的铁器画符,但最让人意外是他的眼睛,迷蒙的眼睛里散发出奇怪的光泽,金色的光线照亮了他周身浑浊的湿气,每每经过的地方,枯树残花也都惊人的慢慢抽出绿芽新苞,一点一点的伸着枝叶,一改慵懒的调子。一瞬间很难判断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小男孩继续向前走着,一步挨着一步,不知何时,前方的雾气变得清晰起来,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

“慕鱼,慕鱼,这里,是这里”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性声音突然响起。

小男孩微微一抖,猛的停下脚步,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人影,金色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慕鱼,孩子,你,你都长这么高了,那他,也会欣慰了吧”

这个声音继续说着,话里似乎多了些伤感。

那个被叫做慕鱼的小男孩很吃力的微微张开嘴,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空气里的安静说明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人影不再说话,只是哀伤的愣了几秒,正当她欲再说些什么,

突然,

“兹兹兹兹”

一阵轻细刺耳的响声划过耳膜,让人心烦意乱,心跳都有点紊乱。

“唰”

一道白光闪过,人影瞬间消失不见,雾气也在慢慢的散去,一切又开始正常起来,虫咿咿呀呀的吟,野鸟也偶尔几句低低的啼,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个念想那么短。

“不是念想,是什么!”

一个小男孩猛然起身,嘴里念叨着什么,同时瘦弱的身子颤抖着,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珠打湿了他微长的秀发。

多少次,那个场景,好熟悉的感觉,却不晓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在心里暗暗的说着……

夜至,月悄然露半边,偶有惊鸟自林间急飞而出,却不见踪迹。虫吟低沉,似有微微哀怨,时断时续。远处的树林间,有一些木屋零散分布,烛火三三两两,把树林照的微微红晕。

在木屋中间,有一户人家,屋内烛火微亮,细风撩拨它的焰火不停。好几次快将其熄灭,但下一秒又任它再次燃起。

“鱼儿,又做噩梦了?”一个中年人低沉的声音发出。

“有阿爹在,鱼儿什么也不怕”

小男孩微微皱着眉头,紧紧的靠在中年男子的怀中,随后又换下姿势,用清秀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通向深处的小路,默然不语。他身旁的中年男子熟练地揉着胸口,手指划过时微微曲缩,不明所以。

小男孩名叫慕鱼,今年九岁,马上就要过他十岁的生日,这本是让人期盼的事情,但现在的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从他记事起,每每当生日临近,总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梦困扰,梦里的情境早已不记得,但每次醒来都会心痛很久,筋疲力尽,仿佛死而复生一般。

虽然梦里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慕鱼醒后眼前总会浮现一个身影,模糊又熟悉,让人心神不宁。

夜深,月色已惨淡无光,被黑云占了大半边的夜空只露了几颗星星,鸟虫声也细听不见,只觉得外面凉风骤起,在五月天的晚上多了一丝寒意。

叮叮叮…

一个极细的撞击声打破了夜的安宁,然而再仔细一听又销声匿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幻听。正当众人都沉浸在夜的美梦或者噩梦里时,中年男子平静的睁开眼,用极其慈爱的眼睛看着旁边抱着自己胳膊的慕鱼,将他手缓缓放回被子里,再次盖好被子才缓缓起身。

门,轻开,关闭。一切还是如此平静,只有慕鱼含糊不清的呓语。

“你来了,二哥”

冷淡的空气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渗了出来,仿佛地狱里的声音从耳边飘过。

中年男子一脸严肃的表情,一动不动盯着前方的丛林深处。

“十几年不见,你老了不少啊二哥”

声音继续飘来,四周的丛林静悄悄的矗在那里。

“源测将至,月印,给我”

中年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同时左手伸向前方,只见手心周围一圈黑色的不明气体萦绕流动,并且气体在慢慢扩大。

“嘿嘿嘿,二哥,我月源什么时候上升到能承担庇护圣源种子的重任了,再说我们兄弟怎么说也有十多年没见,不和我寒暄几句嘛”,对方又抛出一句,略显戏虐的口气。

“月印,给我!”

中年男子加深了语气,手心的黑色气体在急躁的流动变大,空气变的压抑非常。

“哎呀,你也不和三弟我叙叙旧,心里只有那个孩子,哎......”

此时,在中年男子身前,一个衣着黑袍的白发蒙面人显出身形,通身的黑气流动全身,把这夜都照的通亮。

“你知道,慕鱼,满源!!”

中年男子怒容满面,同时手掌已反转前推,瞬间移动到黑衣人身前,直直将他抓起,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喝道。

“满源,满源!意味着什么”

中年男子怒不可遏,左手加大力道,了然已失去了耐心。

“强大的血脉相传呀,让人羡慕啊,嘿嘿嘿”

说着,黑衣人拂掉他的左手,有条不紊的理了理袍领,稍顿了下后用看不清的表情拖长语气说道。

“我们的感情一个月印算不得什么,不过嘛,你得答应小弟一个小小的要求,二哥,你也知道……”

“答应!”中年男子随即嘴里念念不停,感觉是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痛快,二哥,你性情还是一点没变,哈哈哈”

伴随着黑衣人的笑声,一个手掌大小、雪白通亮的符牌直直的飞来,中年男子眼睛一亮,稳稳的将它接住,然后认真的放进怀里。同时左手一抛,将一个颀长黝黑的长件什物扔了过去,接着不停留,头也不回的想离开。

“等等,二哥,我说的那个请求,你?”

黑衣人一手托起什物,忙不停说道。

“这次,我陪同,在合适时候,你与我说”

“好!那么源测当天,小弟恭候,哈哈哈”

叮叮叮......

细碎的声响再次响起,但夜已入睡,万家灯火无处可求,有风起,夹杂着许些夜的无奈拂过,散开。此时几百里外的空地上,天地间一束强光伴着鬼泣般吟唱闪过,而后归于平静,只有愁眉紧锁的慕鱼仍反反复复的说着梦话。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另一边,灯火通明的大厅深处,一个三十多岁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微靠着王座,有节奏的敲着手指,慵懒的眯着眼,看着他前面匍匐跪拜的两个黑衣人,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巫神逃了?你们呀,蠢货!连个废人都看不住,真是太难看了哟……”

一语未毕,两声短暂惨叫,一摊血水,早有侍从上前拖下,只留下闪烁的火光在妖艳地起舞,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