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师父来了

阙绝宫,朝明洲五尊圣地之一。

与河渊国皇庭颇有渊源。

宫主历来被供奉为皇家御师。

何玄晶乃宫主夏筑隐的关门挂名弟子。虽有师徒之名,奈何公主身份,夏筑隐并未十分迫她,难得何玄晶心志在此,倒也略有小成。

这次公主留书出走,河渊国国主大为恼火,心急之余,忙请其老师出山。

此刻何玄晶见了师父,满心欢喜,跃然脸上。红着眼圈就想扑进她的怀抱。

夏筑隐眼色制止,先行一步,示意何玄晶跟着自己。

俩人先后离开人群,拐到一绒帐之后,待确认左右无人,方才出言相认。

何玄晶这才仔细端望师父,发现师父化身寻常道姑,身穿青黑绣纹长袍,头挽发髻,青丝飘逸。虽四十有余,但容貌端丽,举止淑雅。若不是隐现几条浅浅的鱼尾纹,尽可与何玄晶认作姐妹。

“师父,”一声娇怯吟颤的软语,让夏筑隐满腹训责之语,消匿大半。

“唉!你真是我讨命的冤家!”

“嘻嘻,师父,我错啦。你怎么亲自来啦?”

夏筑隐狠狠瞪了何玄晶一眼,吓得她轻吐香舌,赶紧底下了头。

“要不是你父王相求,我才懒得过问。”

“才不是,是师父疼我才对!”说完,一脸乖相地靠紧夏筑隐的肩膀。

夏筑隐哭笑不得,对这位劣徒真是没了办法。

“好了,跟我回家!”

何玄晶闻言大惊,自己来此月余,除了挨罚受训,写字弹弦,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这时回去,只会落得灰头土脸,禁足挨罚。

“不不,师父,我是来傲昌国盗取国宝的,再说我已混入洛府,没有所得,我绝不离开!”

“你是说洛啸川的府邸?”

“正是!”

“那你更要跟我走,要是被发现……我不能让你冒险!”

“师父放心,”何玄晶只得卖萌求告,“绝无问题的,那洛啸川的儿子就是个纨绔子弟,整日花天酒地。我一个人能揍他十个。”

“就是那名跟你一同来此的年轻公子?”

原来,夏筑隐携手下,可谓倾巢出动。她们已来正京城数日,除在衙门、狱所等地打探,便是各处人市。而这里所在,乃是正京城最大的人口贩卖之地。各类杂奴苦役,流人孤儿皆可寻得买卖。

夏筑隐众人适逢隐匿于此,毕竟河渊与傲昌之间,虽已止戈,但敌意犹在。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并未暴露真身。

何玄晶刚进来,就被藏身暗处的眼线发现,报于宫主。夏筑隐查探没有危险后,才现身与何玄晶相见。

何玄晶不明就里,只以为师父误打误撞碰到自己,呆呆地问道,

“咦?师父,原来你早就看到我们啦,对,就是他!这个恶贼!”

说罢,满腔怒火,跃然俏颜。

夏筑隐眼见何玄晶神色有异,忙问道,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句话真是问道何玄晶心坎去了,“哇”的一声,何玄晶触痛伤心处,一头扎进师父怀里,放声大哭。

“这个淫贼,竟敢……看我宰了他!”夏筑隐误会爱徒不幸失节,满腔怒火直冲云霄。

“好,师父,待我赢了比赛,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比赛?”夏筑隐一头雾水。

“是,师父,那恶贼一直搞些稀奇古怪的办法,教我学习写字,弹琴,跳舞,我被他欺负惨啦!”

“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问你他到底有没有将你……?”

何玄晶略一转念,才知道师父所指,立时满颊绯红,神态忸怩,告诉师父完全没有的事,并把事情原委细说了一遍。

夏筑隐听完,忍俊不禁。心想我这徒弟真是过于单纯幼稚,别人几句信口之言,就另其笃信不疑。不过倒也松了口气,知道暂时没有危险。

转念一想,既然人已找到,不如留她再次吃些苦头,长点教训,不然后面愈发难以管教,便默认了何玄晶的想法。反复叮嘱不要涉险,同时互留联络暗号后,便先行遁去了。

何玄晶心中一阵畅快,复又折回原地。洛云舒早已久站多时,心中焦虑,这小妮子不会逃了吧?还是笨道被别人拐走了?到时在三皇子驾前交不出人,自己可就糗大了。

正自担忧发愁,忽然看到何玄晶欢蹦乱跳的回来,心中先是一松,紧接着便是山雨欲来。

“你跑哪去啦?”咆哮的吼声引来了无数行人驻足观望。

何玄晶自知理亏,加上做贼心虚,只得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悉听训斥。

洛云舒心想这小妮子若不狠狠管教,将来还不得无法无天。正欲继续加大火力,何玄晶突然发现师父混在人群之中,擦拳撸袖,立时准备动手。

“不好!”心中叫苦,赶忙拉住洛云舒的衣袖,忸怩小声道,

“先生,小女子知错啦。只是大庭广众之下,惹先生如此大爆粗口,实在影响您的口碑。回府后,任凭您随意处置。”

洛云舒从来没见过这名顽徒如此贴心,这才发现不少人对其戳戳点点,这才意识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自己不能当街收拾一名小姑娘。

“算啦,为师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啊!”待人群散去,才恶狠狠地低喝道,

“少来这套,罚你再弹三千遍!”

何玄晶捏紧粉拳,在洛云舒面前又是晃了三晃!

回城的路上,夕阳已经被地平线切成一角。这是一个特别的傍晚,余晖裹映的红霞绚满西空。何玄晶恍惚间,似有即将出师的错觉。

她清楚地记得,在自己与弹棉花的女工们一起告别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向她拍手祝贺。她们说从来没有人,能将那么小的破物件弹得那么响,竟压过了所有弹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