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药医不死病，卦算有缘人（下）
“小兄弟，这‘凡人免费’四个字怎么理解？”
一个头发花白，背有点驼的老叟指着这行字问到。
“老人家，炼神境界以下的修仙者都算凡人，算卦免费。不懂修炼的普通人，算卦、治病都免费。”
“那你帮我看看。我这腰疼了一年大几了，近来有点弯还驼得厉害。城里几家大夫看了都说是年纪大，生理机能衰颓引发的腰椎问题，开了些补药。但也只是不疼一阵子，并没太大效果。”
“老人家，您这病我知道。是早年积劳成疾导致的腰肌劳损，后来又不注意引发了强直性脊柱炎。加上上了年纪体质衰弱、生机衰退且饮食不调，导致病情日益加重便成了今天这样子。您要信得过我，来这坐下。我给您针灸几下，不用吃药一会就见效。”
“小伙子，你说得太对了！城里的几个大夫都这么说也对症开了药，可就是效果不大。”
“病分外病和内病。因此药也分外服和内服。您这种情况，已经超过普通医理范畴，涉及到了人体的生长和衰退。因此普通的药石是没什么效果的。只是吃药的话，只有补充生命元能的灵物才有效。”
“什么？！补充生命的灵物！这，这我可吃不起呐！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说不好听的，就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啦。有这钱买灵药，不如留给儿孙购田置地过点好日子。”老叟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人家，您稍安勿躁。我说免费给您治好，就一分钱不收治好，不会诓您！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使不了诈。您要信我就坐下，我当场就给您治好！”
“真的？”老叟一听，顿时心动了。
“老人家，你别听他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他这年龄，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医，也不可能比得上城里的那些大夫。别一不小心把命给搭上了！”
人群里一个头戴巾帽的方脸男子皱着眉头越众而出，大声劝说着。看向轻尘的眼神，充满厌恶和敌视。
“看他小小年纪，最多也就是学徒的水平。本事没学到家就出来行医赚钱，这是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呀！真是无知者无畏。”
人群里一个略胖的圆脸男子指指点点的，还待说下去被身边的挎着篮子的妇人拉了拉，顿时止住了嘴。
四周的人见有人带头指责了也纷纷指指点点，细声跟旁边的人说着自己的怀疑。
轻尘知道这些人也没什么坏心思，而且各个都有一身病，也就懒得计较。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达到了他的宣传预期便不再啰嗦。
他微微一笑随手拂过桌面，八根银针自动从针包里飞出来，齐整划一悬浮在桌面上。他气定神闲地看着老叟，道：
“老人家，你若信得过在下，不妨坐下。哪怕治不好，也不会出人命。再说，从来都是药死人，你可曾听说针死人的？”
老叟闻言略一迟疑，再看他淡定从容所说又合情合理。再有这一手控针的能力，城里的大夫都没有！想着想着，他下意识就坐了下来。边上的人看轻尘露了这一手也被镇住了，全场突然就静了下来。一个个目不转睛看着，神态各异。
轻尘耐心地引导老叟坐定，也不解开他的衣服，依旧随手一拂，看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再看那银针，银光闪烁，依次飞出插在老叟风俯、筋缩、身柱、大椎、至阳、长强、悬枢、陶道八个穴位上。根根深入半寸至二寸不等，端的是神乎其技！
“好了，老人家，您坐会。感到身体发热，体内有股气流流动时喊我。”
轻尘把双手一插也不管众人围观，一边悠闲着。
看到轻尘随手露出这么一道凌空飞针的本事，在场的男男女女再无疑虑一涌而来，争抢着请小神仙治病。
轻尘怕冲撞着老人家出了差错，轻轻抬手朝前一拂，一股无形柔劲把众人推得连连后退。接着随手在坚硬的地上划下一条横线，道：
“请大家在一米外排好队，不要越过那条线。凡人请左边，一天只看十个人。修炼者排中间，一天只看五个人。要算卦的站右边，一天只算三个人。”
轻尘声音方落，人群中又有人嚷嚷起来：
“不是说凡人免费吗？怎么又限人数了，这是要食言？”
轻尘眉头轻轻一皱朝人群中看了看，还是耐心解释道：
“一天看十个凡人是因为时间有限，我还得赚钱吃饭，需要留下部分时间看几个修炼的人，请多多理解。若等不到，明天请早点来。”
众人纷纷拱手称是，争先恐后排起队来。只见众人皆排在左侧，中间和右侧一个人都没有。
轻尘心里有些无奈，拱了拱手说：
“一天只免费看十个人，请排在十名以后的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婶婶、爷爷明天早点来。”
说完招了招手，示意排在第一个的人上前。
“小神仙，我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是头昏沉沉，耳朵听不清还嗡嗡响，左侧胸口肋骨附近碰到就会很痛。”
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汉子往前走了两步，把扁担往桌上轻靠，双手抱拳恭声对轻尘说着。
“你这是饮食起居不注意引起的失眠兼耳聋耳鸣，还有劳作过度引起的肋间神经痛。是手少阳三焦经问题，小病。伸手，看针。”
众人一阵眼花缭乱，只见樵夫从左侧耳廓到左手小臂，稀稀疏疏插了十来根针。喝口茶的时间，针的尾端就冒出淡淡的白烟。
“收！”
声音一落，插在樵夫身上的银针，应声而回排列在他面前。
轻尘暗运玄功观想凌虚印，一道细小的雷电缠绕上银针把上面遗留的气息抹灭干净。
“好了，你感受一下耳朵听力情况，摸一摸肋骨看。”
樵夫闻言摇了摇肩膀、摸了摸肋骨，愣了愣，突然惊喜得道：
“不痛了！”
说着还跳了跳，喜不自胜道：
“脑袋清醒了许多，听声音也清晰多了！谢谢小神仙，谢谢小神仙。”说着连连弯腰拜下。
轻尘摆摆手，道：“作息规律点，饮食不要重油重盐，一两天便可彻底恢复正常。下一位！”
“小神仙，我近来常头晕晕的，眼里也常常出现重影，每个月的那个特别疼，请小神仙替我医治。”
一位身穿青灰色棉料长裙，挽着妇女髻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走上前来低头说着。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细如蚊蚋振翅。如非轻尘是修道之人耳聪目明，还真听不清她说些什么。
“你这是足厥阴肝经病。小病，看针。”
银光一闪，又是一阵飞针入穴。众人自觉眼前一花，还未回过神来年轻的妇人便脸色红润地站起来。只见她两手一合福了一礼，往侧边退了三步然后转身离去。
“小神仙，我有感觉了，有感觉了，热、热，烫、烫……”
这时，坐一旁的老叟突然语无伦次喊了起来。众人的视线霎地一下，都被他成功吸引了过去。
只见插在他背上的银针纷纷冒出淡淡的白烟气柱，有粗有细。眨眼间越来越浓，而他微微隆起的背部也渐渐地平复下来。
“神了，神了……！！！”
众人看着这变化，不由得失声惊叫了起来。一个个指指点点，引得远远路过的人们纷纷走过来看热闹。
轻尘等了三息，抬手一招银针飞回悬浮桌上。
雷弧闪过，消毒完毕。他轻轻摆了摆手，道：
“病根基本上清除，少操劳，多注意调养和适当运动便不会复发。如果想恢复得快些，可以饮食些补元气的药。不食也无妨，只要不放纵欲望，过个一两月也就能够痊愈。”
“这病折磨我好长一段时间了，吃不着也睡不好，还花了不少钱看病抓药。儿子为此疏远我，儿媳也没好脸色看我。我天天来上香，就想乞求神仙保佑病早点好，免得拖累家人。今天这香还没上，就遇见小神仙您了！这莫不是天上的神仙知道我的苦，特意派您来的吗？”老叟说着热泪盈眶拜下。
“老人家别客气，请回去吧。仙佛无门，有事还得自决。”
轻尘拂出一股柔劲托起老叟，把他送出线外，转过身来接着看病。
“真的假的？驼背一会就治好了？莫不是请的托？看他这年轻的样子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还懂得治病救人？”
这边老叟才走，那边就涌来一拨人。
听着周边的议论，人群里传来了些怀疑的声音。几个三十左右，身穿锦衣、满脸脂粉的妇女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怀疑和不屑。
“应该不会。那老头我认识，住左闾小巷的范老头，是得病一两年了。近来还遭媳妇嫌弃混吃等死，常常到寺庙里躲着图个清净。没想着在这，没花一分钱就给治好了。”
一个穿着靛蓝锦衣，手持轻萝扇的妇人说道。
“咱们要不要去试试？”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呢？没病找什么医生。呸掉重新说过，大清早的忒不吉利。”
轻尘没关注三个妇女的聊天打闹，也懒得关注。
红尘百态，谁不是争渡人？每个人都是他人的镜子，映照出一个人的好坏喜恶。知道就好，不必事事都装心里，也装不了这许多。
忙碌的时间是充实的也是飞快的，不知不觉当轻尘看完了十个病人时日已中天。左侧还有些人在徘徊，想上前又不敢造次，去留不决。
轻尘朝着人群挥了挥手，道：
“今天到此为止，大家明天上午早些来。”
说完袖子一挥，卷起笔墨毫针和布挂，踩着逍遥步几个闪烁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不久后，降龙观半山腰有小神仙免费给人治病的消息，长了翅膀般在降龙城内快速传扬了开来，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有人不信，有人半信半疑。但不管信与不信，不少人都想着明天一大早赶过去看看。
降龙城在轻尘眼里很大，但在北冥寒渊大陆上只是个小到没有哪个门派愿意接管的城池。加上位置偏僻、资源稀少，外界少有人来往，造成相对封闭的现状。城里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就像面包扔进鱼池里般，一下子就能引爆整座城池的氛围。
小神仙免费治病的消息，正是喂鱼的面包。
现在人们出入碰面必问“你听说山上来了个看病的小神仙了吗？”，答者必回曰“可不，刚听说了。不但免费，还包治百病。也不知是真是假，正打算明早去看个明白呢。”
当这消息传到肉市被朱三听到时，他突然就想起了轻尘来。嘴里喃喃道：
“肯定是轻尘兄弟了罢。这降龙城几十年来都没听说过有神仙免费给凡人治病的，轻尘兄弟才走就发生了这事，定是他罢。”
城里无论发生什么新奇的事，城主府定然会第一时间关注到，尤其是关于治病救人方面的。
此刻城主府深处一间密室内，一个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的素纱长衫中年文士，正对着一个面色略显苍白，身穿白色流纹锦衣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轻声说着什么。
轻尘如果在这里，定然认得那中年文士就是那晚撞到他的人。
中年人听罢面上无悲无喜，淡淡道：
“明天派个化神修为的人去试探清楚。不，去牢里拿一个人仙修为的注入万年尸毒去试试。”
对于这些轻尘一概不知，他离开半山腰后直接进了深山。
先采集了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又打了只锦鸡就地烤熟和着阿娘准备的干粮吃了。在夜幕降临前他找了棵大树飞上去打坐观想，静待明天到来。
正是：
药医不死病，卦算有缘人。
渭水钓渔意，柱下弹铗音。
动则吉凶随，殷勤莫效颦。
未知后事如何，且待后续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