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命名如初

“恭喜,有家了。”一句话,平淡如水,不喜不悲。

叶安安有些诧异,转念偷摸笑开怀,“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难道还是说,你舍不得我?”

“自然是高兴。”

“你说你舍不得我就这么难吗?”低着头,小声嘀咕。

“什么?”季风没有听的太清楚,怕有遗落,赶忙相问。

“你不问问是哪家吗?”略有些气急败坏,就不能稍微有一点关心我的模样?!

“是哪家?”虽然早已知道,但也愿意配合她。

“是督察御史家四小姐,我住在西南角的胧月阁,有些简陋,所以很好辨别,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住的简陋,不受宠,但也乐的清闲,你若有空,我是说有空的话,你可以从后门悄悄进来看我,后门守卫松懈,很容易进来的。”一口气,将家底全部数落完。

季风温柔的看着叶安安自顾自言,没有一点不耐烦,依旧如玉般温润,“好,若是有空,会去看你的。”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叶安安惊喜过望,不给季风反悔的机会,定下约定。

“嗯。”

“小姐,公子安好。”后面追过来的月一初见季风,也不由折服,温润如玉,天下无双。

“嗯。”看来是叶安安的贴身丫鬟,季风温和一笑,客气应道。

一瞬间在月一心中大增好感,平日里那些小姐,公子那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会对一个丫鬟如此客气?!

“月一,我的贴身丫鬟,情如姐妹。”

月一微润眼眶,绞着手帕。

叶安安微附在月一耳旁,不忘用手遮面,说悄悄话,“季风,……”

话音刚落,月一羞红脸庞,嗔怪道:“小姐……”

月一看季风的目光多了几分尊敬,几分柔和,同时更多的是考量。

“你过会有事吗?”玩闹后,叶安安这才想起要紧事。

季风思虑一下,说:“没有。”

“那你去看我比赛好不好?”期待的目光,邀请季风前往,若能在比赛中崭露头角,季风定会看出自己的能力,与众不同,兴许,会……想想就高兴。

“比赛?什么比赛。”

“这个嘛,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好不好?”

“好。”

沁满楼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因着東黎老人的名号聚集文人雅士。

叶安安两人一进入就吸引各路目光,两个俊雅少年并肩而立,恰是一道绝妙风景。

看到许许多多儒生前来向季风问候时,叶安安不解的道:“为何他们如此奉承你?”

“因为师承云鹤神医。”

“云鹤神医厉害吗?与東黎老人比,哪一个更厉害?”听起来好厉害的模样,能教出季风这样的医术超群的高手,应定不是泛泛之辈。

“天壤之别。”简单四个字,一语中的,说出同是前辈的两人之间的差距。

叶安安表面上满是羡慕崇拜,心里却欣喜若狂,果真是她看上的人,堪如玉石,完美无缺。

“東黎老人到!”

众生齐行礼,只有叶安安和季风两人依旧站着,季风师父名望辈分比東黎大的多,不需行礼,叶安安自认季风娘子,遂也不愿。

東黎老人一眼看到鹤立鸡群的两人,并肩而立,一位熟悉,打过几次照面,是云鹤神医的关门弟子季公子,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行走天下,悬壶济世。

而他身旁这位娇小的公子,怎么看,都不像徒儿口中所说的村夫,长相阴柔,堪比女子。虽没有气场,但随处一站,也不容忽略。

见到自己,也不行礼,难道是哪家高人的关门子弟?仔细搜索所熟知的大师,都找不到此号人物。

東黎不慌不忙,挂着和蔼的笑意,走过去同季风客气一番,目光不时偷瞄叶安安,并没有与之言语,便坐上主位。

叶安安不气不恼,一点下马威的小伎俩,她叶安安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待众人坐定,東黎老人这才开口询问叶安安,“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叶安安寻思着明亮的嚎头谁没有啊,“小生名子虚,师承乌有老人。”

底下一片哗然,左顾右盼,怪不得子虚公子画艺高超,原来有高人指点,只是为何没有听说过,仔细想想也见怪不怪,估计是个隐世高人。

季风眼含笑意,看破不说破。

東黎老人神色一闪,眼底微露怒色,好一个子虚乌有,一个女子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欺上瞒下,

刚刚同季风寒暄时,便已注意到这位子虚公子喉结略有些不自然,并且耳垂上有耳洞,天泽男子是没有的,看身形也不像关外人。

“比赛规则以及头筹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子虚公子确定要比?现在退赛也是来的及,玄泽是老朽的关门弟子,画艺在天泽也是数一数二,怕是赛后,说老朽弟子欺负人。”话里话外,都是为叶安安着想,但此话于叶安安耳朵里便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过来,便没有退缩的想法,怕就怕,贵师门拿不出一千两,所以才会如此深明大义的劝说吧。”

“不知天高地厚!”玄泽抢先一步开口。

東黎老人整个面色都变了,一个黄毛丫头,竟如此口出狂言,但一想到玄泽向自己口口声声担保定能赢过这次比赛。转而保持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应有的宽容说:“子虚公子误会老朽的好意了,既然如此,便开始吧!”

“甚好,不过这次作画的主题定为什么?”自己还生怕玄泽这块跳板不比了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就以荷花定题,子虚公子可有异议?”東黎老人照例询问叶安安。

“有……”手持一柄普通折扇,一手握住扇柄,拍打另一只手掌,作沉思状。

“不知子虚公子有何异议?但说无妨。”有了徒弟的保证,这个子虚乌有的公子画作只是皮毛罢了,自己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

“天下谁人不知,玄泽公子是東黎老人的关门弟子,由東黎老人定题,如果有人事先做好准备,那就……”

“你说什么?!”玄泽心中大惊,慌忙的上前几步,斥责叶安安。

“小生只是说如果,玄泽公子如此激动,难道心中有鬼?”叶安安不怕得罪人,字字珠玑。

“你……”玄泽像被人说破,一时堵塞,不知如何辩解。

“玄泽!退下,子虚公子也是害怕输掉比赛,所以才会提出质疑,又并非针对你,何必斤斤计较?”東黎老人出手相助,恰到好处,三言两语,帮玄泽洗脱嫌疑,还不忘挖苦叶安安。

叶安安笑的坦荡荡,丝毫不慌张,这个東黎老人可比他这个有勇无谋的弟子强多了。

“不知子虚公子有何高见?”

叶安安顺着杆子爬,莞尔说道:“这个主题,谁出都有作弊的嫌疑,不如让……”目光环视,最后落在季风身上。

“让季公子出这个题目如何?季公子师承云鹤神医,仁心仁德,自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围观儒生面面相窥,议论纷纷。

東黎老人左思右虑,季风确实是最佳人选,由他出题目,无论比赛输赢,大家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玄泽相较刚才的慌忙,反而稳若泰山,沉着冷静。

这一切落入叶安安眼中,泛起一抹诡异的笑。

“好,只是麻烦季公子来出这个题目。”

東黎老人话音一落,季风一下子万众瞩目,成了众矢之的。既然双方都达成协议,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好争的,况且,如今情况,非季公子莫属。

只是被硬拉过来观赛的季风无奈的走出人群,本以为只是来看她,没想到竟把自己也算计上,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感觉。

“承蒙各位的认可,既然如此,便由在下来出这个题目,池塘戏鱼,如何?”

“甚好,玄泽,子虚公子意下如何?”

“徒儿自是听师父的,没有异议。”

東黎老人欣慰的点点头,再将目光转移到叶安安身上。

“没有问题。”

“那,比赛正式开始。”東黎老人当即宣布开始。

月一猫着腰,挤过人群,趁无人在意时,附在叶安安耳旁,耳语一番。

叶安安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待一切准备好正要开始比赛时,叶安安突然喊停,站在人群中间,朗声说道,“既然这场比赛的嚎头有了,不如再加些搞头,两人于屏风后作画,再将两张画打乱放在一起,再由十一位观众评判高低如何?既能体现比赛的公平性,又能渲染神秘色彩,增添趣味。不知玄泽公子敢不敢?”

“有何不敢?休要再耍花招。”玄泽爽快应下。

“好,一言为定,开始吧。”

两人分别入了两扇屏风后,所有人聚集于屏风前等待,屏风前后有一香炉,里面点着半柱香。

一分一秒流逝,半柱香燃尽,由季风将两张画放置一起,拿出屏风外,打乱顺序,摆放在案牍之上,由十一人进行投票,票选最优者。

直到比赛结果出来后,两人才施施而行出来。

東黎老人从主座上下来,仔细观察两幅画,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季风宣布结果,“左边池鱼戏水图九票,右边金鱼姬塘图两票,左边胜!”

叶安安似早已预料,没有过多的兴奋,坦然的接受来自各方投来羡慕追捧的目光。

“怎么可能?”玄泽半张嘴巴,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的扑上前去,再次确认。

“怎么不可能,承让啦,玄泽公子不要忘了在下的一千两哦。”

“你定是耍了花招!”玄泽转身愤愤的怒吼道。

“是你学艺不精,怨不得人。怎么,大名鼎鼎的玄泽公子输不起?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着,叶安安踱步走近玄泽身边,以两人方可听的音量,说道:“没有想到吧,你买通六人,而我只需要买通一人,六人其中一人,得知你要在画卷后右上角点上一红点辨别是谁所画,我一想吧,这不公平,所以啊,我也在同样位置点了一点,你说气不气人?”

“你!”恼羞成怒的玄泽怒拽叶安安领口。

季风见状欲上前,叶安安抛来一个眼神,季风宠溺笑笑,安坐原位。

叶安安倒想玄泽这一拳打下去,技不如人就想打人。这可是要坏名声的。

“玄泽!”東黎老人一声怒斥,唤醒怒火中的玄泽,不情愿的松手,“师父。”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为师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还不赶紧过来。”毕竟师徒一场,怎能看他自毁前程。

玄泽怏怏走过去,站在東黎老人身后,垂着头。

“子虚公子果真不是浪得虚名,是玄泽他学艺不精,让大家见笑了。”東黎老人无法,只好起身赔罪道。

“无妨,重要的是一千两,可别赖账。”叶安安不在意这一些虚的,还是银子到手实际些。

“自然,愿赌服输,玄泽,送过去。”

“师父,明显他……”玄泽不服气的指着叶安安,下句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快去。”東黎老人的耐心也是有限。

“是……”玄泽不情不愿的将一千两交到月一手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呲牙咧嘴。这比要了他命还难受,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日之事请多多包涵,就先告辞了。”東黎老人没了脸面不好多做停留,直径带着徒儿离去。

其余儒生也明白,转眼将目光投向叶安安,纷纷上前奉承巴结,可谓是一战成名,前途无量!

叶安安忍受不了虚伪的示好,带着月一先一步离开,季风紧跟其后。

“今日可算高兴了?”

叶安安兴奋的摇摆着脑袋,走起路来都特别底气十足,“不是高兴,是尽兴!”

突然有一千两银票砸在她脑袋上怎么会不高兴,而且今日也算是在画师中有些名气。这日后随便出手一幅画,往后的生活怕是不愁了。

“只是这東黎老人在画师中很有名望,这直接得罪,怕是……”在这个圈层中难以存活。看着高兴得叶安安,不忍心的泼盆凉水。

叶安安从兴奋中渐渐找回理智,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反而目光短浅了。“无妨,日后我少作画,尽量避免。有这一千两够养活一段时间了。”

“你若是缺钱,可以同我说,不必自己……”参杂不必要的心疼。

“你这是要娶我的预兆吗?”叶安安眼睛直勾勾盯着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