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段往事

一个人的神经,若是一直紧绷着,难以得到发泄,将会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

自小树林走出,又或者是还在小树林的时候,唐颜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当然,他紧绷的可能不止是神经,也可能是那一颗封闭已久的心。

时间过得真快,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三年。

但三年前的旧事,就像是在心中扎下了根,越是拼命的想忘记,越是..越来越清晰。

在很早以前,唐颜的母亲就过世了,父亲是一个杀猪匠,一个不太爱活动的杀猪匠。

可以说,在唐颜懂事之前,家庭情况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好在唐颜懂事的早,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食其力了。

也好在父亲还有闲心,教了他一些在现实生活中,根本就不怎么实用的技能。比如抽筋扒皮,比如开膛破肚,再比如操刀快、准、恨。

可能还真的得到了父亲的真传,加上本身的天赋,唐颜在这个行业里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久而久之,不管是邻居亲戚,还是周边菜市场,都很愿意跟他合作。

为什么愿意跟他合作?

因为他快!

平常两三人可能要三个小时,才能将一头大胖猪处理好,但唐颜只需要一个小时。

一人、一刀、一个小时、一头大胖猪、一百人民币....

这样的生意,仔细算一下,收入还是可观滴。

初中那会,下晚自习,唐颜花两个小时就能挣两百块,要是碰到放长假,一个月的收入也能达到八九千。

至于高中嘛,也许是因为,初中整天想的就是这些开膛破肚的事,竟然没能考上高中...

考不上也好,专业杀猪也能保证生活。

只是,这个职业似乎有些冷门,或多或少那些姑娘们都有点忌讳,在唐颜杀猪卖肉的几年里,竟然没有一个姑娘看上他。

直到那年他十八岁,城里的姑姑才将一个女孩子带到他身前,说给他做媳妇。

唐颜是个有主见的人,看那小姑娘文文弱弱的样子,一点经验没有的他...当然不依,可还没等他开口拒绝,他老爹唐老三就窜了出来,一番拳打脚踢,留下了一身伤痕,最后在医院里休养了一个月才痊愈。

在医院里的那一个月,小姑娘每天都来照看,端茶送水,无所不做,就连上厕所都是小姑娘扶他去的,只差没有给他拉裤链了。

这般情景,这种情况,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所以,慢慢的...唐颜也似乎对这个叫白璐的小姑娘动心了。

白璐说她身体不好,一发冷就会胡思乱想,就会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说这世界的角落有一群普通人没法看见的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每天都在呐喊....

唐颜终于明白,为何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了。原来...她有病!

有病又如何?

有病就阻挡得了十八岁少年血气方刚的心了么?

当然不可能。

所以出院不到一周,唐老三就挨家挨户的送请帖,唐颜也挨家挨户的见完长辈。

期间,通过一次视频,见到了白璐的父亲,白父认真的打量了唐颜一个小时,也点头同意,唐颜和白璐的亲事也就这么草率的办下来了。

可惜的是,上天可能开了一个玩笑,在洞房的时候,被七大妈八大姨硬推进洞房的唐颜,不到半个小时就跑了出来,然后对着夜空放声大哭。

隔壁的老奶奶大奇,走进洞房,只发出一声尖叫,便以世长辞了。

二姑妈和三表姐不放心,随后也跟了进去,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当场被吓晕,双双送进了医院。

出了这种事,喝喜酒的街坊们都冲进了洞房,可哪里还有白璐的影子。

三表姐情况稍微好些,才住了二十多天的医院,可二姑妈却变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院。

三表姐说碰见了鬼,白璐就是那只吓死宋奶奶的鬼。

可不管怎么说,自唐颜走出洞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白璐,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唐颜问过姑姑,姑姑只说,白璐走了,被白父派人接走了,至于去哪了?连她也不知道。

白璐的父亲不是本地人,当时只是将一笔钱和白璐同时送到唐姑姑的手里,嘱咐唐姑姑帮忙找个好人家。

这笔钱不少,可出了这档子事,也只好把钱拿出来打发街坊邻居。

至于,以后的事,当然少不了扯皮,幸好唐姑姑很有钱,也很会办事。

自始至终,唐父都没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问唐颜看到什么,只是搬家的时候,才语重心长的对唐颜说:“白璐是个好女孩,如果能以后再见,好好珍惜...”。

唐父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但那里变了,唐颜终究看不出来,只是感觉懒散的父亲,在那一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也可以说这才是父亲该有的气质。

换了个环境,就没法像以前那般杀猪赚钱了,还好唐姑姑有手段,将唐颜连拉带拽的送进了大学,让他像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接受高等教育。

从初中直接进大学,可能有些天方夜谭。

但A大这样的私立学院,只要你抱几十万去砸,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可能也有后门可走,只是这后门,不是一般人能走得动的。

要不是唐姑姑是学院的大董事之一,李伯伯又有副院长的职位,唐颜要想来这里读书,高考分数低于600分,想都不用去想。

像这种情况的一定不多,但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可能初中文凭还真不是最低的。

不管怎么说,大学是读了,但三年前的事,就像是一根刺,在唐颜的心里越扎越深。

他很后悔当时走出洞房,还抱着万一的心思,希望只是幻觉,就像是之前小树林出现那一幕,只是幻觉而已。

但真的是幻觉么?

为何如此清晰....

找了一个路灯没法照到地方,唐颜静静的坐了一个小时,最终还是决定再回去看看。

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

夜风依旧清冷,湖水平静如初,凉亭中已不见人影。

唐颜走进凉亭,在刚才那女生坐的位置坐下,忍不住抱头大哭,沙哑的哭声让人无助,可也无人聆听。

差不多半个小时,哭声才渐渐停歇,只听见噗通一声,唐颜已经跳进了湖中。

十一月的天已有凉意,湖水更是透着冰冷,可唐颜却感觉,凉水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比起方才的胡思乱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至少已经感觉到了冷,就像是当初抱着白璐一样,她的身体也是这般冰冷。

在湖中呆了很久,唐颜的头脑也终于彻底清晰了,他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被水泡坏了,根本就没法显示,但这个时候,多半也是凌晨一点以后了。

今晚不想回寝室,不想听那帮室友们唧唧歪歪了,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度过一夜。

起身上岸,漫无目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的灯早就熄了,前门到11点就会关闭,但还有后门,后门直通天台。

就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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