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跟踪

草堆上“呼”的一下窜起一股火苗来,滚烫的气息瞬间散开,大火趁着风势,放肆而狂妄的扩张着,很快,所有的一切都被火焰吞噬了,整间屋子不时传出噼啪作响的爆裂声。在那火光冲天的阴暗角落里,有一位女子始终坐在那里,她在火焰里沉默着,没有任何声响。

橘红的火焰吞噬着她的脸,燎着她的衣服,并一寸一寸引燃。火光很快就窜上了她的头顶,把那一头青丝烫出缕缕白烟。火焰撕扯开包裹她的一切,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将她后背上那幅图熏黑点燃,吱吱作响。

四处的乡邻被燃烧炸裂的声音惊醒,纷纷扑向那黑暗里冲天的火光。有人一边扑火一边呼唤那火中女子的名字,也有人在四处查找,希望她不曾在家。但屋里那个耀眼炙热的人影始终沉默着。

直到另一个声音出现在救火队伍中,他也高声呼喊着女子的名字,那火中女子突然间迸发出笑声,那震耳的笑穿透了层层火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惊恐。笑过之后,是透彻心扉的失声痛哭,哭得许多在场的女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她们一边哭一边奋力的扑火,直到天亮时,大火才逐渐熄灭。人们翻开烧焦的残垣断壁,在废墟中找出了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女子……

七月的重庆是出了名的炎热,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烤箱里,阳光明晃晃的烤得人皮肤生疼,脚下的路发热滚烫,连空气都是炙热的。但这一切并没有阻碍这里人们的生活,他们依然有条不紊的工作和生活着,犹如一群生活在热锅里却毫不慌乱的蚂蚁。

夏日里最让人措手不及的就是雷阵雨,它说来就来,一瞬间,偌大的观音桥步行街人群都跑了个精光,全都躲到了就近的商场里避雨。欧阳言跟着人群涌进了离得最近的商场。她是出来办公事的,根本无心去逛,安排得满满的行程,被这突然出现的避雨情节打断了,让她心烦起来。可烦心归烦心,没有雨伞,也舍不得花钱再买更多的雨伞,她只有在商场门口望着地面溅起的雨水发呆。

看天看地看雨,看着看着,路对面有一个人引起了欧阳言的注意,明明是夏天,他却穿着黑风衣,看样子应该是个男的,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他似乎正望着路的这一面,但是看不清面孔。那个男人靠着对面商店的玻璃,一动不动,瘦瘦的样子似乎不像什么好人。盯得久了,欧阳言感觉到这个男人好像也在看她,从乱蓬蓬的头发里投射过来的眼神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她慌忙避开他的视线。

渐渐的,雨小些了,她赶紧冒着雨跑向了轻轨车站。

下到了轻轨站里,欧阳言等着下一班车的到来。透过车站中间透明的玻璃让她好像看到那个黑色的男人就在对面站台。

那男人仍是静静的靠着墙站着,一动不动,无法揣摩他在看哪里,但是总有一种冷冷的感觉直刺着欧阳言的眼睛。还好轻轨到站了,她赶紧挤了上去,那个男人也上了他那一边的车,在拥挤的人堆里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车厢里干燥又凉爽的空气中,混合着每个人带进来的雨水湿漉漉的气息。欧阳言捋了捋自己的湿发,看着两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驶离了地下车站。

从这一天开始,这个男人就成为了欧阳言的梦魇。

在拥挤的车里,公司楼下的街道上,甚至是站满人的电梯里,都能看到那个黑色的男人。欧阳言不住的对自己说,那个人怎么可能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自己也没有任何值得别人跟踪的地方,他就是路人甲而已,一切都是碰巧,乱想只能是自己吓自己。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欧阳言加完班回家,竟然在自己家的楼道里碰到了这个男人,他默默的站在楼道的角落里,完全跟那个漆黑的角落融为了一体。看见欧阳言从电梯里出来,他才从靠着墙壁的姿势站直了身体,往前走来。欧阳言吓得魂不附体的往家跑,幸好钥匙早就拿在手里了,她三两下打开门撞进屋里,赶紧转身大力关上门。

就在关门的一瞬间,那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看得出他那头发遮挡住的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自己。门关之后,欧阳言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大口的喘着气,靠着门,整个人快要瘫软到地上。接着她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这个味道从门缝里飘进来,忽隐忽现,时而浓烈时而缥缈,像某种盛开的花朵,又像春天里山林的气息,这味道久久不散,一直围绕在欧阳言的周围,就像一个幽灵敷住了她的身体。味道虽然明显,但是似乎对人的影响并不大。

欧阳言打开空调,再检查了一遍反锁好的大门,从猫眼里偷偷往外看了看,确定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倒在沙发上。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没有任何人的祝福,更没有礼物,“就这样静静的过去吧,每天都是一样,还能有什么不同?”她心里这样想着,忽然想起下午收到的那个奇怪的包裹。

没有寄件人的任何联系方式,但包裹上却清清楚楚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地址。盒子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晃一晃能听到有轻微的撞击声。欧阳言思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拆开包裹看看。纸盒子里除了满满的填充物以外,就是一个木头的小盒子,一个扁扁的盒子,上面的木纹有着旧旧的时光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打开了木盒子的盖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粗粗的圆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拿在手里也没有什么分量,但那种黑却是纯粹的黑,在灯光下更是显得深邃,仿佛那是一个无底洞,能吞噬一切。圆环中间有一道凹槽,凹槽里是一排圆形的小珠子,珠子是白色的,纯白,跟纯黑的圆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珠子很小很小,看起来好像骨质的,嵌在凹槽里可以转动,但是不会掉出来。跟着手镯的转动,这一排白色小珠子也跟着咕噜噜的转,欧阳言觉得满有趣,这样的设计在市面上也很难见到。

她拿着手镯左看右看,陌生中却莫名的有种亲切感。但这是谁寄来的?为什么要寄来?又为什么不留任何联系方式?这都让她怀疑该不该接受这个奇怪的手镯呢?

或许是哪个朋友寄来的生日礼物吧,就是想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要不然还会有谁这么做呢,她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她把手镯戴到了手上,旧旧的物件,衬着欧阳言安静的气质像早就属于她一样的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