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地牢

冰凝缩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出，可是回天乏术，她已经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袖中的白泽兔不知为何轻咬了她的手腕，有一丝刺痛，随后她竟感到这兔儿在吮吸她的伤口，似乎在吸她的血。

敲门声越来越大，明显听得出来门外人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冰凝只得强作镇定，下床开门。

门外，几个全副武装的天兵每人执戟戴刀，不言不语，迅速进入屋内将冰凝团团围住。为首两人正是那度厄星君和那三只眼睛的二郎神。二郎神牵着的那条天狗，一身油光发亮的黑毛，十分精瘦，对着冰凝龇牙咧嘴，目光凶狠。

一个粉嫩身影分开众人，走至前面：“这是我家扫尘的小仙娥，每日都在我殿中，你们这是要拿谁啊？”

二郎神抱拳对着粉人儿道：“贵府仙娥涉嫌私闯天牢，还请月下仙人莫要护短。”

“笑话，天牢是什么地方，那里的结界是谁布的你们不是不晓得，她一个小宫娥能进得去？我说你这狗儿最近营养不良你莫要不信！”月老负手面朝二郎神与度厄星君，少见的严厉眼神和严肃语气。

“这些事需要回去慢慢调查，还请月下仙人不要妨碍小神执行公务。”那二郎神又对月老一个作揖，旋即一挥手，两个壮硕的天兵便上前反擒住冰凝的双臂。

好吧，冰凝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

白色毛绒球突然从她袖中掉落在地，但见白泽兔怯生生地挪至那凶恶的哮天犬：“是我闯的天牢，你们抓了我吧。”

那狗儿凑近白泽兔仔细闻着，随后望向那二郎神，点了点头。

二郎神随即示意手下放开冰凝，拎起白泽兔，向月老道了声歉，便离开了情缘殿。

“月老仙师，您一定要帮忙救救白泽兔！”

那队人走后，冰凝拉着月老的袖摆，不依不饶：“您上次便说帮我救回兔儿，后来还是我去要回来的！不管是不是您跟嫦娥仙子打的招呼，总之不是您亲自救的。做神仙要言而有信，这是您说的！我已在这打扫这么久，这次您必须帮我去救白泽兔！”

月老捋着胡子，翻着一双小眼睛，略略点头：“你说的是有那么点儿道理，而且老夫觉着定是这狗儿弄错了。白泽兔再厉害，也不可能闯破武阳老弟布的结界。想来也是这兔子怕你被冤枉带走受苦，自己顶了。嗯，好兔儿，该救！”

冰凝长舒一口气。

夜半时分，冰凝和月下仙人离开情缘殿，直奔灌江宫。

路上，月老推测道：“老夫估计，白泽兔应是先被关在二郎神府邸的地下私牢里，待明日审问后方才会被带到别处关押。”

不多久，他们到了构造朴素却不失威严的灌江宫，月老在冰凝周身设了隐身结界。毕竟以冰凝自己现在的隐身术，怕是也逃不过这层层守卫的法眼。

他们二人隐着身形，沿着灌江宫地下私牢的台阶拾级而下，不多久便看见铁铸牢房里趴着睡觉的白泽兔。这兔儿真是想得开，估计也是料定他们必会来救自己，看上去睡得十分酣实欢畅。

此时这牢房竟然无人看守，着实奇怪。

“想是他们也未把这兔子放在眼里，且这个牢门，一般妖物也确实逃不出去。”月下仙人轻声与冰凝道。

等会儿，牢门口角落里有个黑色物件正蜷缩着睡觉，正是那哮天犬。

“小白，醒醒。”冰凝密语对白泽兔喊道。

白泽兔睁了双眼，四下打量，见不着人，便知他们是隐身来救她，遂悄悄挪至牢门口。

冰凝和月下仙人隐着身形慢慢走近牢门，那哮天犬像是闻到什么了，鼻子动了动，眼见似乎就要醒了。

他醒了怎么办？冰凝正焦虑，忽见一个葫芦凭空向那狗儿滚了过去，定睛一看，竟是那酒仙的自酿葫芦。

月老真是准备充分，竟还带了这么个神奇物什来帮忙。

果然有效，那狗儿微微睁了眼，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凑近那葫芦，咬开葫芦盖儿，就开始喝那葫芦里的酒！咕咚咕咚的酒水下狗喉之声此时听来，甚是悦耳。

不多久，那狗儿便又沉沉睡去。

他俩来到牢门口，月老施法折腾着那门锁，却怎么也打不开。白泽兔一脸揪心地望着那锁在法术的作用下，变幻着颜色发光，却就是打不开。

门锁弄不开，月老又开始对着铁铸牢房的框框作法，依然是无济于事。

白泽兔眼神越来越绝望，但是他们之间却一直没有交流，怕有一点点动静便把那哮天犬又惊醒。

“冰丫头，你在这呆着，老夫去内府看看能不能搞到这牢门钥匙。”月老密语对冰凝道，话毕便遁走了。

冰凝现下隐着身，不能用眼神安慰白泽兔，密语说话又怕被这敏感的哮天犬感应到。虽然他喝了自酿葫芦里的酒，但还是小心为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下仙人却迟迟未归。眼见天就要亮了，那哮天犬睡了这么久，怕是也快要醒了。白泽兔的红眼睛透着阵阵凄凉之意，冰凝也心急如焚。

没办法了，冰凝挣破隐身结界，化出形来，白泽兔惊诧地睁大了双眼，三瓣嘴张成一个圆形。冰凝赶忙竖起食指放于唇边示意她保持安静。

旋即冰凝右手变出冰凌，开始磨那门锁。连月下仙人都弄不开，她也明知希望渺茫，但是事到如今，只有全力一试了。

果不其然，那该死的门锁只是闪了闪银光，却还是坚挺地卡在门上。

冰凝稳住心神，保持冷静，用眼神安抚着白泽兔。祭出寒月，将她变化缩小成一个小弯钩，当作钥匙一般插入门锁的钥匙口。

来来回回调整大小、变换方位，不下几十次，竟真的打开了！

白泽兔兴奋而不可思议地看着冰凝。

冰凝慌忙开了门把兔儿装进袖子，蹑手蹑脚地爬上出去的楼梯台阶。

一声低低的呜咽在她身后响起，很近，很近。

她吓得不敢回头，也不敢再往前走，感觉到白泽兔在袖子里瑟瑟发抖。随后，那呜咽声转到了她面前。

天狗、哮天犬，伟大天神二郎真君的战斗神犬，此时正坐在冰凝面前，仰着黑油油、毛茸茸的狗脑袋，一脸呆萌地睁大一双无辜狗眼望着她，还欢欢畅畅地对她摇着尾巴！

冰凝这才算是明白了，九重天界，不仅大神仙匪夷所思，小仙侍匪夷所思，连狗都这么匪夷所思！

她有点紧张有点茫然有点尴尬地对那小黑狗笑了笑，便赶紧携着白泽兔逃了出去，一路顺利畅通无阻。

她们到了情缘殿，进门发现月下仙人还没回来。哎，也不知这老头儿怎么这么久不回来，这次又没有说话算话地救成白泽兔，看来这老头儿，注定要一直欠着一份救兔承诺了。

把受惊过度的白泽兔安置到厢房被窝里睡下，关上门，冰凝便也准备上床睡觉。

“呜……呜……”呜咽声！等会儿，还有扒门声！

冰凝心下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忙打开门，猜测成了事实——小黑狗，呆萌脸、无辜眼！

苍天、大地、这九重天是个什么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