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回忆
“滴答——”
“滴答——”
湖水从鱼尾顺着鱼肚子一直滑到鱼头，再聚成滴，滴到船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花怜提着鱼尾，愣杵在一旁，他紧紧盯着鱼看，生怕一个不小心眼神就越过鲤鱼看向叶泠月那边。沉默片刻，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来缓和下气氛。
对于一个长久以来视“羞愧”为粪土的，从来不会为任何尴尬，也很少会去介意别人在想的人来说，会有眼下这种两难的局面，本身就够让他无语地了。
不堪入目！
花怜第一次为自己强烈的“羞耻感”感到震惊。他的心猛地往上一提，不动声色地瞟了叶泠月一眼。
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幽幽道一句：“…二月，这条鲤鱼…给你啊…”话一出口，花怜才后知后觉，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好醒醒神。
他一阵心虚，又抬头瞟了一眼，见叶泠月脸色十分古怪，忙解释道：“呵…不、不是礼物…就是想给你…哎，就是、就是…上了岸我们把它烤了吃吧！我最会烤鱼了，烤的可好吃了…”
越解释越乱，已经做好他一口回绝的准备，花怜干脆破罐子破摔。
叶泠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里隐隐露出戒备之色。花怜见状欲哭无泪，心想：寻日里没少那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作弄他，二月这是被自己逗弄怕了，这会儿我真心要送给他，他却不敢要了。
自作自受！
瞟到第三眼，叶泠月还是垂着眸子没说话，见他迟迟不答，花怜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以前我没少作弄他，就是亲也亲了两回了，为什么此时他却一句话都不说了？若果他这次真的不要我的鱼，就说明他真的生气了、介意了。若果他还是要我给的鱼，也不能说明他不生气了，或许…或许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介意，也给我找了个台阶下，以至于让我看起来不那么尴尬。对！大抵是这样的！”
沉默的有些可怕，花怜提着鲤鱼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索性硬着头皮，小声地嘀咕道：“你若不要，我把鱼放回湖里便好……”
“……”叶泠月终于抬起头来开了口，道：“…给我！”
眼看叶泠月把鱼接了过去，花怜心中的那口气才舒展开来，接而眉飞色舞地往叶泠月那边凑了过去，套套近乎好说话，他道：“回去我就烤给你吃…鱼我烤的可好了…”
叶泠月盯着鱼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喃喃道：“…不吃！”
花怜一愣，心里暗想：原来他还是介意的！
既识破，他自然不好意思再纠缠叶泠月，讪讪地坐开一点，不一会儿便自觉没趣，无聊之际他伸手去够湖中的莲蓬，剥了一把，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两人各怀心思，倒也一路相安无事。
未过多久，小船拐入一条分流，又随湖水行了一阵，才终于看得见岸上的行人。
回来之后，花怜便被沈承欢拉着糊风筝去了，直到晚间用膳时分，他才瞧见叶泠月，不过也只是匆匆一瞥，见他提着木桶打了好些水进了卧房。
叶泠月来十里红小住的日子，两人都是同床而息的，而这几日，他得带着年幼的沈承欢，遂安排别的房间给叶泠月。细细一想，花怜竟有些思念以前同床共入梦的日子，而这思念，一旦起了头，便如春日里雨后野草一般，疯长。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叶泠月房间的门，一进房间并未看见叶泠月的人。远远就瞧见房间侧室文案上放了一口黑漆漆的大缸，走进一瞧，险些笑倒在地，心想：“二月这人真是的，在湖里的时候送他，他还扭捏了好一会儿，这会儿竟自己偷偷摸摸地养了起来…早知道他喜欢养鱼，我便多给他抓几条好了！只是，他懂得如何养吗…”
原来他在十里红说的“不吃”不是不吃他烤的鱼，而是不吃这条，还害他费劲脑汁自责了好一会儿。思及此处，花怜歪着身子就乐了起来。
可再一想起这条鱼是如何来的，他忽然又笑不起来了。他一个人歪在榻上，心中茫然。
花怜本以为今日在十里湖发生的事，会让他臊的几日不敢见叶泠月，这才转眼间的功夫，他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不光是想，他也这么做了。
忽听门喀喀响了两声，抬头一看，从屋外走进来一个月。叶泠月提着木桶，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掩上门，才提着装的满满一木桶的水走了进来。
花怜一骨碌坐起身来，看着叶泠月将水注入鱼缸中，又从木桶里捞了几株不知是什么时候采回来的莲叶莲花一同放进缸里，这才转身看着他。
花怜本还沉浸在“这条鱼来得不容易”的羞愤之中，当叶泠月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竟连这点羞耻心也没有了。
他的脸色和神色都与寻常半点不变，若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不过相识多年，花怜当然瞧见他浅色的双眸有些晃动，想必是在掩饰他一脸的茫然与无措。
花怜脸皮子厚，撑着胳膊冲着叶泠月咧嘴嘻嘻笑道：“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睡着了。”
叶泠月看了他一眼，道：“做甚？”
花怜一脸坦然道：“睡觉啊！”
叶泠月道：“在此？”
花怜道：“我既来了，自然是要在此歇息了！”
叶泠月：“……”
花怜强行拉过叶泠月，手脚麻利的就要去脱叶泠月的衣物。叶泠月大惊，道：“不必！”
花怜无辜地瞅了他一眼，一脸正经的道：“那你快些！我的头好晕…是不是今日在湖水里泡的太久了着了凉…”
“……”
叶泠月看着花怜只是脱去鞋袜，并未宽衣，老老实实地躺在里面，遂熄了烛火，和衣而卧，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叶泠月的身子离花怜很远，几乎半个身子都是挂在床边上的。谁知他刚一躺下，花怜便手脚并用缠了过来。
他沉默了一阵，道：“放开。”
花怜厚着脸皮道：“不放，我受了凉…我冷…我要抱着你睡…”
叶泠月道：“你…过去一点。”
谁知花怜抬手便把自己头下的枕头扔了出去，万分正经道：“给我枕点…哎唷，头好痛…”
“你…先放开。”
“嘘…食不言寝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