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节 最糟糕的情况

带着满腹的疑惑，行进在没有城墙保护的巨人领地上。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糟的感觉了，清风吹过草地的声音被旷野拉得越来越长，如同无主孤魂的哀嚎。头顶上飞鸟的清脆鸣叫也让我感到不安，仿佛它们在等待着饱餐巨人吃剩下的一切东西。

“其实现在还不是最糟的.”忽然间，我回想起了十几年前的经历，然后自言自语的老毛病又犯了。那时我才9岁，那时的感觉一定比现在更糟糕，只是我已经选择性地忘记这段长达数年的不堪经历而已。

“至今为止还没有遇到巨人，当然不是最糟的时候了。”摩西小心翼翼地说道，避免咬到舌头。

“哦，那你认为什么时候算是最糟的情况呢？小摩西。”

“应该是在巨人的臭嘴里结束生命的时候吧。”摩西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相应的焦虑感。”

“真的么？”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这样才正常吧！”

“在我看来，最糟糕的情况在你的脸上写着呢。”

“前辈你在开玩笑。”

“你脸上明明写着：如果没亲手杀死巨人就结束这次墙外调查才是最糟糕的情况，这样的表情呢。”

摩西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我本来还想多说点什么，还是算了吧，在身边的傻瓜们被巨人啃成两半之前（如果仅仅啃成两半而不是几十块的话），让他们保持饱满的士气有助于提高自己的生存率。

直觉告诉我，巨人一定会来的，到那时感到失望的会是那边呢？

“不是人类觉得巨人来少了，就是巨人觉得人类来少了。”这句本来是自言自语的话，我忍住没说出口。

一直前进到玛利亚之墙南面大约30千米之外的巨大树森林边缘处，调查兵团都没有遇到大群的巨人，能够看到的五个落单巨人都被军马甩在身后，愚蠢的肉块徒劳地追击着越来越远的马队，直到力竭倒地。人类居然被这些低能逼至如此的绝境，我心中不禁感到悲愤，就如同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忽然间喜从悲来，让我忍俊不禁。我在这个残酷世界上生存至今的经历，与现今的人类居然如此相像。

“前辈，你在笑啥呢？”摩西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只要到达巨大树森林的话，已经可以算到达墙外的安全地带了。只是觉得墙外调查不过如此，有点放松了而已。”

“嗯，接下来只要肃清森林里面的少量巨人，按照计划设置墙外据点就好。这次行动一定会作为人类反击巨人的一大进击而被历史铭记的！”摩西的样子很是激动，那种表情和语气我已经见惯不怪了。如同在首都灯红酒绿的地下街里，第一次走进妓院的贵族处男们一般。

人类反击巨人如果你知道宪兵团除了维护治安和管理驻屯兵团以外的主要工作职责的话，你才不会觉得国王会有反击巨人的意思呢。上层的猪猡们唯一关心的只有他们的特权和财富，反击巨人什么的统统见鬼去吧！

当然，仅仅从这一点考虑的话，王政也算得上是良政了，毕竟一个偏安一隅的政权没有强迫民众和军队为了与巨人争夺土地而到墙外去送死.......

至于现在在我身边的傻瓜和理想主义者们，只要在不危害内地安全的前提下，他们在墙外想怎么玩都可以。忽然间一股寒意透过地面，浸入双脚然后直达全身，我打了一个冷颤。辛加提到的“他们”是什么？这次行动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警戒班向东西两边散开！登上树干、做好战斗准备！”团长大声下令，“攻击班、诱敌班掩护物资车队向预定地点前进！”

如同演习中所反复操练的一样，各部队有序展开，开始行动。

“前辈，我先上了！”摩西的立体机动术表现较好，自然被分配到攻击班。而我属于物资车队护卫班，原因有二个：一是上级早已如此安排；二是以我立体机动术的水平.......杀巨人不足，灭自己有余。

“小心点，不要勉强自己，新兵。”猛然间，我发现我出自真心地对摩西说了一句话。上一次出自肺腑的话语距离现在已经太久远，已经快要记不起了。我很想对他做一个笑脸，也许我的确做出了一个笑脸，只是隔着人皮面具所以没那么明显而已。

巨大树森林里阳光稀少，深色的树荫中几乎透不过阳光，何况刚刚开始进入森林不久就下起了不小的雨。这让我忐忑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要知道巨人在没有阳光支持的情况下，行动力、耐力都会显著降低。如果是在长时间不能接受日照的夜间，巨人几乎无法行动。

因此现在进行讨伐巨人和墙外据点的设立工作可说是绝佳的时间和绝佳的天气，同时这里的地形又是有利于发挥立体机动术的巨大树森林，更何况参加行动的士兵中有不少是具备实战经验的调查兵团老兵。

正如我曾经在宪兵团总部的低敏感度违禁品管理仓库中看到过的古老东方兵书所言，现在的情况简直是…额，是什么来着.......“知己知彼，百战不胜”？不对，好像是“兵有常势，水有常形”

罢了，随便了，反正我也从来没看懂哪些晦涩的古书。只希望这次任务的汇报内容只有一句话：一切顺利。我的真正任务也只有一个：活着回去，向辛加递交退役申请。